群山深處的霧氣散得很慢,白桃的鞋尖蹭過一塊青石板時,看見半片褪色的紅漆——是藥王宗的標記。
她喉間發緊,攥著地圖的手背上青筋微凸。
小梅跟在她身後半步,發梢還滴著暗河的水,卻偏著頭往山坳裡張望:白姐姐,那飛簷......
是祠堂。白桃截斷她的話。
晨霧裡若隱若現的青瓦,和她十二歲那年跪在祠堂前罰抄《湯頭歌訣》時見到的,連翹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可等兩人繞過最後一叢野竹,那座記憶裡朱漆斑駁的道觀卻像被抽乾了顏色——褪色的門楣上藥王宗三個字隻剩墨痕,門前八卦石碑爬滿青苔,最詭異的是半開的石門邊緣,新鑿的石屑還沾著露水。
有人來過。白桃蹲下,指尖輕觸石門縫隙。
石屑紮得指腹生疼,混著潮濕的霧氣鑽進鼻腔的,是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
她瞳孔微縮,突然拽著小梅往後退了兩步:七步散。
毒霧?小梅的聲音發顫,手本能地去摸腰間的玉佩,卻被白桃按住手腕。
白桃另一隻手從懷裡摸出個青瓷小瓶,倒出一滴翠綠的液體抹在銀針上:解香露,能中和毒性。銀針尖端剛探入石縫,石門內便傳來機關啟動的哢噠聲——像老木頭在黴雨裡裂開的脆響。
低頭!白桃猛地將小梅按在身後。
火光從門縫裡竄出來時,她聞到了鬆油的焦糊味,緊接著是破空聲,七枚暗弩釘在她們方才站的位置,箭頭泛著幽藍的光。
小梅的指甲掐進白桃胳膊,呼吸噴在她後頸:白姐姐......
彆怕。白桃的聲音比自己想象中穩。
她抽出銀針挑起塊碎石拋入門內,耳尖微動——回聲悶鈍,沒有機關觸發的脆響。安全通道在左邊。她扯了扯小梅濕透的衣袖,率先邁入石門。
密室比白桃記憶中小了一圈。
牆上那幅秘卦藏龍圖卻還在,祖父白景明的字跡力透紙背,在黴斑間格外清晰。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歸元之位四個字,喉嚨突然發緊——這是祖父最後一次抱她時,在她耳邊念的話:桃兒,有些卦象,要跳出八卦看。
白姐姐!小梅的驚呼讓她轉頭。
少女正捂著胸口,那塊半透明的玉簡在她掌心發燙,表麵浮起新的刻痕:三鑰未儘,四象猶存。白桃忽然想起祖父筆記裡夾著的殘頁,四象鎮太極的批注被紅筆圈了七遍。
她快步走到密室角落,四尊半人高的銅像蒙著灰,龍首、虎紋、雀羽、龜甲的輪廓卻分明。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白桃用銀針刮開青龍像底座的鏽跡,露出枚米粒大的符文,小梅,你記不記得在震卦密室學的引靈訣?
小梅用力點頭,發尾的水珠甩在銅像上。
她的指尖剛觸到青龍符文,整尊銅像便發出嗡鳴,石磚下傳來流水聲——是風之力。
白虎符文激活時,地麵騰起寒氣,小梅的睫毛結了層白霜——是水之力。
朱雀符文亮起的瞬間,密室溫度驟升,白桃額角滲出細汗——是山之力。
最後一尊玄武像,符文嵌入時地動山搖,小梅踉蹌著抓住白桃的衣袖:白姐姐,要塌了嗎?
是陣盤。白桃盯著地麵裂開的縫隙。
八卦圖從地底下升起來,四象紋在卦象間遊走,像活了的墨線。
她的心跳得厲害,突然想起暗河底摸到的地圖中心陣眼——原來祖父把終極封印藏在這裡,用八卦定方位,用四象鎖核心。
哢——
密室外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
白桃猛地抬頭,把三枚主符文和四象符文塞進陣心凹槽。
金色的光流從陣盤裡湧出來,在頭頂交織成巨大的卦象,將整座道觀籠罩其中。
她剛鬆了口氣,就聽見門口傳來熟悉的陰惻惻的笑:你們終究還是完成了我的逆命陣。
青冥子站在光影邊緣。
他左邊臉頰的刀疤泛著青,嘴角沾著血,可那笑意卻比在暗河祭壇時更盛。
白桃的後頸泛起涼意——這不可能,艮卦密室的爆炸足夠把人炸成碎末。
她盯著那張臉,突然注意到他耳後有塊不自然的褶皺,像......易容膠沒粘牢。
光影在青冥子身上流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仿佛有另一道輪廓正從他背後浮現。
白桃的銀針掉在地上。
她終於看清了——那張臉,根本不是青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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