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震顫從腳底直竄到天靈蓋,白桃的銀針對著石縫微微發顫,針尖映出她緊繃的眉峰。
方才激活陣盤時的震動像春溪破冰,此刻卻如老樹根在地下翻攪——她學醫時摸過將死之人的脈搏,這震顫裡藏著股瀕死反撲的狠勁。
姐姐?小梅的聲音帶著點發顫的甜,小手攥著她衣角,地底下...是不是有什麼在生氣?
白桃低頭,看見小梅眼尾還沾著方才打鬥時蹭的灰,像隻被雨淋濕的小雀兒。
她蹲下身,用拇指抹掉那點灰:不是生氣,是有人不想讓我們走。指尖觸到小梅手腕,脈息跳得快卻穩當,這孩子比看起來更堅韌。
她想起方才陸九說解決了三個追兵,剩下兩個往北跑——可此刻逼近的腳步聲比普通士兵沉,像是穿著釘了鐵掌的皮靴。
天機會的人向來陰毒,怕是留了後手。
巽卦。白桃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小梅歪頭:巽卦?
八卦裡,巽為風,主隱匿、遁形。白桃摸出懷裡的陣盤,八枚玉符在震後仍泛著微光,祖父當年說過,若遇絕境,巽位必有生機。她指尖劃過陣盤邊緣,摸到刻著字的凹痕——那是她十二歲時摔碎陣盤,祖父用金漆補的,當年我嫌陣盤硌手,他便刻了風紋...原來早有深意。
小梅突然把臉湊過去:巽位在東南方!她從頸間摘下塊半透明的玉簡殘片,白芷阿姨教過我,這是開啟巽門的鑰匙!
白桃瞳孔微縮——那殘片邊緣的雲雷紋,正是藥王宗秘傳的機關刻法。
她想起前幾日在廢墟裡找到白芷的斷簪,簪頭嵌著半塊同樣紋路的玉,原來這孩子早被托付了關鍵。
貼上去。她按住小梅的手,輕些,彆碰碎了。
玉簡剛貼上陣盤巽位,石縫裡突然湧出一股涼風,裹著青苔味直往人脖子裡鑽。
小梅地輕叫,發梢被吹得飄起來:有風!
從北邊的石縫裡!
白桃順著風勢望去,祭壇北側石壁上有道半指寬的裂縫,此刻正像活物般翕動著吞吐氣流。
她拽起小梅的手:跟緊我,踩我腳印。
密道比想象中狹窄,兩人得側著身子才能通過。
石壁上的卦象被火把照得忽明忽暗,巽卦的字紋最多,有的刻得深如刀劈,有的淺得像風刮過——白桃伸手摸過一道,指尖沾了層細粉,是祖父的。她聲音裡帶了絲哽咽,他說過,真正的機關不在石頭裡,在人心...原來他早算到我們會需要這條路。
密道儘頭的石門地一聲開了,黴味混著鬆香味撲出來。
小梅舉著火把照向牆——中央嵌著個可旋轉的八卦石盤,石盤下掛著幅卷軸,黃絹上龍脈逆引圖五個字力透紙背。
白桃的手在卷軸上停了三秒。
她記得祖父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桃兒,有些東西藏著是護寶,攤開了是刀,此刻這卷絹在她掌心沉得像塊鐵。
展開的瞬間,燭火地躥高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