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火盆劈啪炸響,火星子濺在《藥王手劄》泛黃的紙頁上,白桃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盯著末頁那行還帶著鐵鏽味的血字一真一妄,唯死能辨,喉結動了動——這是祖父用命換的線索,可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俘虜床上的金紋還在明滅,像團鬼火。
白桃摸出懷表貼在耳邊,秒針走動聲裡,那道若有若無的心跳仍在。
她數著陸九的脈搏:一下,兩下,第三下時,那道虛假的跳動竟精準地疊了上去。
不可能。她喃喃著翻動手劄,紙頁間突然滑出半張殘卷——《歸藏殘卷·魂脈篇》。
月光漏進窗欞,照在殘卷某處,一行極小的朱砂字浮了出來:真影離體,七息不散,地脈自認。
白桃的呼吸驟然一滯。
她抓過硯台裡的狼毫,在殘卷空白處快速推算:歸藏脈理主生死循環,七息是魂魄遊移的臨界點,地脈...她猛地抬頭,目光撞進陸九的眼睛裡。
他倚在門框上,外套搭在臂彎,發梢還沾著雪水。我聽見懷表響了。他說,聲音啞得像砂紙,那心跳,和我的。
白桃攥緊殘卷,指節發白:要證明你是真的,得先讓自己一次。她舔了舔乾燥的唇,但必須在陣眼之內,七息內被地脈喚回。
陸九沒動。
他望著火盆裡跳動的火苗,影子在牆上晃成一片模糊。
白桃看見他喉結滾了滾,想起三天前在地下室,他跪在共鳴器前,眼睛裡的火快燒沒了的樣子。那就讓地知道,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淺,誰才是它等的人。
小梅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銀絲從袖管裡滑出來,像條白蛇。我去拿引魂絲。她說,聲音輕得像雪,若七息未醒...我引三百守碑人殘魂入你身。她頓了頓,不是救你,是問她們認不認。
陸九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她發頂。
小梅的銀絲纏上他手腕,涼得他打了個寒顫。
白桃取出最後三根續命銀針,針尾的紅繩在指尖晃:我封你生門,她湊近他耳畔,隻為留一線魂路。
雞鳴寺地宮的寒氣順著靴底往上鑽。
白桃舉著煤油燈,光照在倒置的頤卦碑上,碑麵的紋路像張猙獰的嘴。
陸九解了外袍,露出心口那道金紋——從鎖骨蜿蜒到腹部,像條沉睡的龍。
疼嗎?白桃的手懸在他後頸,銀針尖抵住風府穴。
比你上次紮極泉穴輕。陸九笑,紮吧。
銀針入肉的瞬間,他悶哼一聲。
第二根刺進脊椎命門穴時,他額角滲出冷汗。
第三根紮進腳心湧泉穴,他突然抓住白桃的手腕:如果我醒不過來——
閉嘴。白桃打斷他,聲音發顫,你會醒。
陸九鬆開手。
他摸出匕首,刀刃貼在心口,猶豫了片刻,突然轉向小梅:銀絲纏緊些。
小梅咬著唇點頭,銀絲在兩人手腕間繞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