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陣電流的嘶鳴,整個主控室的備用電源被徹底切斷,陷入一片黑暗。
陳啞婆點亮一盞微弱的油燈,指向旁邊一麵光滑的黃銅牆壁,對陸九低聲道:“挖這裡。”
陸九沒有絲毫懷疑,掄起隨身攜帶的工兵鎬,用儘全力砸了上去。
牆壁發出沉悶的巨響,火星四濺。
他一鎬接一鎬,不知疲倦地挖掘著,很快,堅硬的銅牆被他鑿開一個大洞,露出了後麵的磚石結構。
他繼續向內深挖,終於,鎬尖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他小心翼翼地扒開碎石,一個密封完好的巨大陶甕出現在眼前。
陳啞婆示意他將陶甕搬出來。
陸九奮力抱起,這陶甕比想象的還要沉重。
兩人合力撬開蠟封的蓋子,一股混合著竹簡清香和歲月氣息的空氣撲麵而來。
甕內,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卷卷古舊的竹簡,正是他們苦苦追尋的,完整的《承願錄》。
陸九激動地拿起最上麵的一卷,展開一看,卻微微皺眉。
他一卷卷地翻下去,直到拿起最後一頁的末簡。
隻見那枚竹簡上,用古樸的刀筆刻著一行與正文截然不同的小字:“寶藏非金玉,乃人心所記之誓。承願錄之真傳,不在簡牘,而在口耳。每一代宗主臨終前,須將全卷一字不差,口述傳予繼承者。一字不可載於紙,一言不可落於筆。”
陸九徹底怔住了,他舉著那枚竹簡,難以置信地看向陳啞婆:“所以……書……書早就沒用了?這隻是個空殼?”
陳啞婆的臉上在昏暗的燈光下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她伸出布滿皺紋的手,輕輕撫摸著那些竹簡,仿佛在觸摸一段活著的曆史。
“書,從來就不是最重要的,”她輕聲說,“但它一直在說話——隻要,你還被某個人記得。”
離火殿內,趁著祭師們被念力反噬、陣法大亂的瞬間,白桃動了。
她如一頭矯健的雌豹,猛地衝破搖搖欲墜的包圍圈,不退反進,徑直撲向燈陣最中央的中樞!
那裡,空懸的第七燈座因為失去了目標,正發瘋似的閃爍著幽藍色的光芒。
白桃一躍而上,攀住燈座的支架,不顧那足以灼傷皮膚的高溫,一把抓住了燈座內部那根滾燙的銅管燈芯。
她拔下頭上的銀簪,毫不猶豫地在自己手腕上劃開一道口子,將殷紅的鮮血儘數塗抹在冰冷的銅管內壁。
“以我血,續我願!”她將自己的鮮血與藥王宗的傳承融為一體,同時,她用儘全身力氣,高聲誦念起那些刻印在她靈魂深處的名字:“藥王宗初代宗主,白景明!二代宗主,林守真!三代宗主,沈半夏……第十七代宗主,白芷……今,第十八代宗主白桃續願!此願,不替不死,不亡不散!”
每一個名字被念出,她手腕上的鮮血就亮一分。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那根被鮮血浸染的燈芯猛地爆發出萬丈光芒!
燈焰由幽藍轉為刺目的血紅,再由血紅沉澱為一片純粹、聖潔的乳白,光芒瞬間衝破殿頂,照徹了整座試驗塔。
控製中心那麵巨大的電子名單上,那些原本被標注為灰色“已獻祭”的名字,如同被陽光照射的積雪,紛紛從名單上剝落,化作點點飛灰,消散無蹤。
“八嘎!”一名聞訊趕來的日軍將領見狀,氣急敗壞地拔出指揮刀,怒吼道,“開槍!殺了她!快!”
幾名持槍的士兵立刻舉起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燈陣中央那個被白光籠罩的身影。
然而,他們的手指搭在扳機上,卻遲遲無法扣下。
在他們的童年記憶裡,家鄉的老人也曾講過類似的故事——那些懸壺濟世、不求回報的藥王,那些活在傳說裡的名字。
這一刻,傳說與現實重疊,讓他們第一次對冰冷的命令產生了動搖。
黎明將至,天空泛起魚肚白。
曾經不可一世的試驗塔,此刻已徹底陷入癱瘓,濃煙滾滾,一片狼藉。
白桃步履蹣跚地從廢墟中走出,迎著初升的朝陽,她看見小梅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
晨光中,小梅頸間那道由安魂釘留下的血線,此刻竟如星辰環帶一般,閃爍著微弱而堅定的紅光。
陸九抱著那個沉重的陶甕,快步走到白桃身邊,他看了一眼遠處的小梅,又看了一眼滿目瘡痍的試驗塔,低聲問:“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白桃的目光越過他們,望向遠處晨霧中若隱隱現的金陵城牆。
她輕輕呼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聲音雖輕,卻無比堅定:
“把故事講出去——誰說墳頭草,能埋住活著的人?”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金陵城內,某處剛剛開張的茶館裡,一位雙目失明的說書先生,正拿起他那塊油光鋥亮的醒木,在桌上重重一拍。
“啪!”
滿堂茶客精神一振。
“話說那年冬月,天寒地凍,這石頭城裡卻不安寧。皆因此地來了三位奇人,掀起了一場滔天波瀾。這三位,一個叫白桃,一個叫小梅,還有一個,沒人知道他真名叫什麼……”
故事,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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