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溝柳下的高台上,火焰舔舐著寫滿姓名的紅紙,將一個個沉寂的代號燒成了飛揚的宣言。
白桃閉著眼,感受著火盆裡升騰起的熱浪,那不是紙張燃燒的溫度,而是數百個不甘靈魂最後的吐息。
七朵淚土花在她腳邊悄然綻放,花瓣如同有生命般,隨著火光的每一次跳動而輕輕開合。
“每一粒灰,都是一個沒死透的名字。”她低聲誦念,仿佛在與那些消散的魂靈對話。
火勢漸旺,漫天飛舞的灰燼在夜風的裹挾下,竟沒有立刻散去,而是在半空中凝結、盤旋,勾勒出數百個模糊而扭曲的人影輪廓。
他們無聲地伸出手,朝向遠方那座吞噬了他們生命的試驗塔,那是被標注為“已獻祭”者的殘念在共鳴,是他們最後的呐喊。
白桃猛然睜開雙眼,眸中映著跳動的火光,冰冷而決絕。
她迅速從懷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毫不猶豫地刺破指尖,殷紅的血珠瞬間湧出。
她以血為墨,在那枚古舊的黃銅羅盤邊緣,一筆一劃,刻下一個深刻的“艮”字。
“他們要陸九去補位?”她對著那漫天灰影,更像是對自己立誓,“那我就讓整個東北方,都響起他的名字,讓每一寸土地都記得,他活著。”
與此同時,數十米深的廢井之下,小梅盤坐在冰冷潮濕的井底。
七道猩紅如血的絲線從她纖細的手腕一直纏繞到指尖,另一端則沒入井壁的七個方位,微微震顫,像是在傾聽大地深處的脈搏。
一枚閃著幽光的安魂釘,深深嵌入她的眉心,讓她本就蒼白的臉更添幾分詭異的聖潔。
她清晰地感知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頭頂的天空和腳下的大地中瘋狂掃蕩。
兩股強大的監控信號,如同兩隻貪婪的巨獸,正集中火力反複掃描著西北乾位與西南坤位的每一絲能量波動。
那是敵人的監控係統,在尋找陸九的蹤跡。
小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十指微動,那七道紅線隨之發出低沉的嗡鳴。
一股經過她精心調校的地語波段,開始模擬陸九獨有的生物頻率,如同一道虛假的影子,被她巧妙地引導著,向西北方向的荒漠快速移動。
“乾位信號增強!疑似目標出現!”敵人的頻道裡必然已經亂成一團。
但這還不夠。
她需要一個更具衝擊力的假目標,一個能將敵人主力徹底引開的誘餌。
她抬起頭,看著井口投下的那片微弱天光,指尖在濕滑的井壁上飛速劃動,刻下一個扭曲複雜的反咒符文。
“非我所召,不得入脈。”
咒畢,她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滾燙的血霧混合著她最精純的靈力,噴向井底那汪死水。
噗——血霧觸及水麵的刹那,並非染紅井水,而是瞬間蒸發,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見的衝擊波,沿著西南方向的地脈狂飆而去。
下一秒,遠在數十公裡外的西南窯洞群,一排用於地質勘探的地燈在一瞬間爆閃了三次,刺目的強光甚至驚動了夜宿的飛鳥。
試驗塔頂層的監控室內,刺耳的警報聲驟然大作,紅燈瘋狂閃爍。
“警報!警報!c2區域能量異常!確認目標強行接入地脈!坐標西南窯洞!”一個沙啞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裡嘶吼,“所有追捕單位,立刻轉向西南!封鎖窯洞區!”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陸九,此刻正行走在通往東北艮位的、死寂的廢棄墓道中。
他手中緊握著那枚刻有“艮”字的令牌,令牌上還殘留著白桃指尖的溫度。
它既是通行證,也是信標。
地下三層的入口,兩名身穿黑色製服的守衛攔住了他。
他們麵無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兩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其中一人接過令牌,放在儀器上掃描了一下,綠燈亮起。
“身份確認,第八補位者。請進。”守衛的聲音平板而機械。
陸九點了點頭,麵不改色地從兩人中間穿過。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嘀咕,像是自言自語。
“這具身體……好像比上一具更像真人。”
陸九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但心臟卻猛地一沉。
上一具?
他們不僅為他準備了獻祭的儀式,甚至還提前製造了他的替身。
他立刻明白,敵人可能已經用那個替身,在其他地方製造了“陸九已被捕獲”或“陸九自願獻祭”的假象。
他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繼續向深處走去。
他不再僅僅是趕路,而是像一頭潛行的獵豹,銳利的目光掃過通道兩側的每一處細節——通風管道的走向、高壓電路的分布、承重牆的結構……他默默記下每一個可能的爆破點和逃生路線。
這是一名頂尖戰士的本能。
行至一個岔路口,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焚燒氣味忽然從左側通道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