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的祖父白景明,與這位化名寅三的周沉舟前輩,曾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夜立下血誓。
他們以畢生所學,將《周易》八陣圖的玄妙之理,轉化為一套覆蓋整個國度的“民心錨點係統”。
這套係統的每一個坐標,便是千千萬萬個華夏子民的真實姓名。
它並非實體,而是一道無形的精神防線,守護著這個民族的文化命脈和集體記憶。
日軍苦苦追尋的所謂“寶藏”,根本不是金銀財寶,而是這套無法用物理手段奪取的文化核心。
離宮的那座焚化爐,燒的也不是普通的燃料,而是從民眾腦中抽離的“本名記憶”。
一旦爐火徹底點燃,所有與這片土地血脈相連的人,都將被永久抹去關於“我是誰”的根本認知。
白桃渾身冰冷。
她終於明白,自己身上這股共鳴的真正意義。
她不是祭品,而是鑰匙。
她必須重啟乾位地燈,用純正的血脈之力,重新校準這套係統。
但重啟需要一個強大的能量源,一個願意獻出全部心神氣血的“活燈芯”。
她默默地研墨,在一張素白的宣紙上寫下遺書,字跡決絕而平靜。
她將遺書折好,小心地藏入藥箱的夾層,隨後背起藥箱,準備獨自返回鐘山之巔的鼓樓,那裡是乾位地燈的所在地。
她準備好了成為那枚燈芯。
然而,當她路過一處被戰火摧毀的道觀廢墟時,腳步卻猛地頓住了。
斷壁殘垣之上,依稀殘留著半幅被硝煙熏黑的對聯。
上聯是:“乾元亨利貞”。
她目光下移,尋找下聯,卻見“離照四方明”中的那個“離”字,被人用利器刻意剜去,露出了底下更早的一層朱砂題字。
那是一個鮮紅如血的“心”字。
白桃如遭雷擊,呆立原地。
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開重重迷霧。
離宮之火,離宮之火……燒的從來不是那座宮殿,也不是地理方位的“離”卦,而是人心!
是每個人心中對於“自我”的認知!
敵人真正的目標,不是摧毀地燈,而是汙染、焚燒所有人的心!
她瞬間明悟,去鼓樓點燈,隻是延緩敗局。
真正的戰場,在離宮!
她不能再逃避,不能再固守,她必須去前線,去直麵那座焚心熔爐。
她猛地調轉方向,不再奔向鐘山,而是朝著紫金山離宮的方向,全力奔去。
與此同時,陸九重已成功潛入焚化爐的中央控製室。
巨大的主動力閘就在眼前,他握住冰冷的金屬杆,正欲奮力拉下。
突然,整個控製室的廣播係統響起一陣電流聲,緊接著,一個毫無感情的機械女聲回蕩開來:“警告。檢測到網絡內‘真實命名頻率’出現異常回升。啟動終極淨化程序——焚心焰。”
話音剛落,控製室舷窗外的景象驟然一變。
主焚化爐內原本橙紅的火焰,刹那間轉為一種詭異的幽藍色。
無數痛苦扭曲的人臉在火焰中浮現、哀嚎,仿佛要將整個地獄都拖入人間。
“該死!”陸九重怒吼一聲,用儘全身力氣砸下緊急製動杆。
製動杆紋絲不動,紅色的故障燈瘋狂閃爍。係統被鎖死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砰”的一聲巨響,控製室的金屬門被一股巨力從外撞開。
白桃的身影衝了進來,她發絲淩亂,眼神卻亮得驚人。
她左手托著一隻密封的白瓷瓶,瓶中,一顆用某種特殊蠟質材料製成的心臟模型,竟在微微跳動,其節律與她本人的心跳彆無二致。
那是她以藥王宗秘法“塑命蠟”,依據自身心律仿製的替身燈芯。
她看了一眼窗外那片幽藍火海,聲音冷得像冰:“他們要燒心?好啊,我給他們一顆。”
說罷,她毫不猶豫地擰開控製台旁的一個副爐投料口,將那顆仍在跳動的蠟心猛地投了進去。
蠟心入爐的瞬間,整個焚化爐係統似乎被一種無法解析的強大“真實命名”信號所衝擊,龐大的機器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陷入了短暫的紊亂。
主爐那幽藍的焚心焰,猛地熄滅了。
三秒。
隻有短短的三秒。
但這已經足夠!
陸九重眼中精光一閃,撲向另一側牆壁上那個毫不起眼的紅色按鈕——那是最後的物理保險,備份斷電鈕!
他一拳砸下。
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整個離宮區域的燈光瞬間熄滅,巨大的焚化爐也終於停止了轟鳴,陷入死寂。
兩人劇烈地喘息著,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那顆被投入副爐、正在緩緩融化的蠟心底部,用細如發絲的針尖,刻著一行極小的字:
代汝死,非替汝生。
任務完成了,但白桃心中的寒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濃重。
她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
蠟心可以騙過機器一時,卻無法真正逆轉“心火倒灌”的危局。
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把那注定要焚燒的命運,從無數人身上,重新聚焦回了自己一人。
她轉過身,目光穿透控製室破碎的窗戶,遙遙望向夜幕中那座若隱若現的鼓樓殘垣。
那裡,才是乾坤顛倒的起始點,也是唯一的破局之處。
她的手,下意識地伸入懷中,觸碰到了那枚冰冷的、由祖父白景明親手交給她的青銅卦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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