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帶著消毒水氣味的黑暗。
我掙紮著睜開眼睛,後頸的刺痛感仍在蔓延,視線裡模糊的色塊逐漸聚攏——這是一間狹小的儲物室,鐵架子上擺滿貼著標簽的玻璃罐,福爾馬林液體裡漂浮著各種人體組織。
醒了?
林小雪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她坐在一張生鏽的輪椅上,右腿褲管空蕩蕩的——那場火災留下的殘疾。
王姨的麻醉劑劑量算得真準。她轉動輪椅靠近,手術刀在指間翻轉,剛好夠你聽個故事。
我試著活動手腕,發現被醫用繃帶綁在鐵架床上。張姨倒在角落,胸口微弱起伏。
1992年12月5日。林小雪的聲音突然變冷,婦幼保健院3號產房,我姐接生了一個死嬰。
她從輪椅上抽出一本泛黃的病曆本,翻開的那頁貼著嬰兒足印,旁邊是母親工整的字跡:
新生兒窒息死亡,責任護士:林小雨
但真相是這個——她播放另一段錄音,母親陰冷的聲音響起:
那個產婦看見我給3床打空氣針了,必須讓她和孩子一起閉嘴......
嬰兒的啼哭聲突然從錄音裡爆發,隨即是的悶響,像是什麼柔軟的東西被摔在地上。
我的胃部一陣痙攣。
我姐發現了真相。林小雪從玻璃罐後取出一封信,信封上是小雨娟秀的字跡:
舉報材料致衛生局
你媽截獲了這封信,然後......
她突然劇烈咳嗽,輪椅撞到鐵架,一個玻璃罐摔碎在地。福爾馬林液漫過我的鞋尖,裡麵漂浮的東西讓我渾身發冷——
那是一截嬰兒的小手指,指甲蓋還是淡粉色。
王梅來了。林小雪突然壓低聲音,迅速塞給我一把手術刀,她不是你媽的閨蜜,是共犯!
門鎖轉動的聲音。
我慌忙藏好手術刀,閉眼裝暈。
還沒醒?王梅的聲音帶著濃重煙味,她踢了踢我的小腿,劑量下多了?
可能體質問題。林小雪語氣自然,要再補一針嗎?
不用。王梅的橡膠手套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先處理張春華,她知道得太多了。
腳步聲停在張姨身邊,金屬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
二十年前就該解決她。王梅冷笑,要不是淑芬心軟......
王姨。林小雪突然打斷她,當年我姐......真是淑芬姐一個人殺的?
沉默。
然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小雪,有些事情......王梅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近,近到我能聞到她身上的麝香味,你永遠彆知道比較好。
冰涼的針頭抵上我的手臂。
千鈞一發之際,林小雪的輪椅猛地撞向王梅。
現在!
我暴起割斷繃帶,手術刀橫劃向王梅咽喉。她後仰躲開,針管紮進了自己的大腿。
小賤人!她咆哮著拔出針管,液體已經推入一半,你們都要死!
藥效發作得極快。王梅踉蹌兩步,眼球開始不受控製地上翻。我趁機撲向張姨,卻被她一把拽住頭發——
淑芬說得對......她口齒不清地獰笑,你們林家人......都愛多管閒事......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我後頸的傷口,另一隻手摸向器械台。
小心!
林小雪擲來的手術剪精準紮進王梅手背。趁她吃痛鬆手的瞬間,我抓起玻璃罐砸向她太陽穴。
王梅轟然倒地,撞翻了整排鐵架。玻璃罐雨點般砸下,福爾馬林液混著各種人體組織潑灑一地。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每個罐子的標簽上都寫著一個名字和日期:
林小雨1993.7.16
張春華(未完成)2023.7.16
林宴(備用)2023.7.17
快走!林小雪推著輪椅衝向門口,她給保安打過招呼,聽到動靜會......
話音未落,走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