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哄笑起來,話題很快又轉向了彆處。
隻有我,端著那杯早已涼透的水,站在原地,指尖冰涼。
張薇。陳默。趙姐。
三個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間,看到了相似的畫麵。頓住的動作。專注的注視。
巧合?一次是眼花,兩次是偶然,三次呢?
那根卡在喉嚨裡的魚刺,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小塊冰,帶著尖銳的寒意,死死地抵在那裡。它不再僅僅是令人煩躁的異物感,它開始釋放出冰冷的恐懼。
如果她們真的在看我……為什麼?
僅僅是因為我新來的?因為我吃飯乾淨?因為我長得“秀氣”?
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那個被我刻意忽略、卻又無法徹底驅散的念頭,在三個同事無意間的佐證下,終於破土而出,帶著猙獰的寒意:
難道……是因為我不吃豬蹄?
這個想法荒誕得可笑,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邏輯鏈條——李姨執著的推銷,那盆被啃噬得異常乾淨的骨頭……所有異常的點,似乎都隱隱指向了那個我生理性厭惡的東西。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茶水間裡同事們的談笑聲、咖啡機的嗡嗡聲,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傳來,變得模糊而遙遠。我低頭看著杯中晃動的、冰冷的水麵,那倒影似乎也在扭曲。
她們的目光,那些在我背後無聲凝聚又消散的目光,不再僅僅是一種令人不適的“關注”。
它們變成了窺伺。
一種隱藏在食堂蒸騰的煙火氣、阿姨們家常的笑容和油膩的洗潔精泡沫之下的、冰冷而持久的窺伺。
我放下水杯,指尖的冰涼已經傳遞到了掌心。我需要離開這裡,離開這些帶著探究意味的閒聊,回到那個隻有鍵盤聲和設計圖的、相對安全的格子間牢籠裡去。
轉身的瞬間,我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窗外樓下,通往食堂後門的那條僻靜小路上,一個穿著藍色罩衣的熟悉胖碩身影是王姨?)正拎著一個沉甸甸的黑色大塑料袋,步履匆匆地走向食堂後麵那個常年鎖著的雜物間方向。
那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形狀……莫名地讓人聯想到某種肢體。
胃部又是一陣劇烈的翻攪。我猛地收回視線,快步走出了茶水間,把那些笑聲、猜測和窗外那個模糊的身影,統統甩在了身後。
走廊的燈光白得刺眼。我快步走著,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急促,像是在為自己虛張聲勢地壯膽。
窺伺。
這個詞一旦在腦海裡紮根,就像藤蔓一樣瘋狂纏繞生長,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那些油膩的水池、堆積如山的碗碟、橡膠手套、還有那盆泡在水裡的慘白骨頭……所有的畫麵都蒙上了一層陰冷的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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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開辦公室的門,熟悉的鍵盤敲擊聲撲麵而來,帶著一種人造的安穩感。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冰涼的皮質座椅讓我打了個寒顫。電腦屏幕幽幽亮起,映出我有些蒼白的臉。
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複雜的結構圖紙線條上,但那些線條仿佛在扭曲,變成了一隻隻猙獰的、醬紅色的……豬蹄形狀。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冷靜,林宴。”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也許……也許隻是阿姨們的一種……習慣?或者,對某種特定行為的反應?”我試圖尋找一個不那麼恐怖的合理解釋,但腦子裡一片混亂,所有的念頭最終都指向同一個令人不安的核心——她們在看我。她們一直在看我。
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個人看到了。
這不再是張薇一個人的“八卦”,這是被多人證實的、反複發生的、針對我的異常行為。
我拿起桌上的手機,屏幕漆黑,像一塊冰冷的墓碑。解鎖,指尖無意識地在通訊錄裡滑動。找誰說說?父母?遠在千裡之外,除了徒增擔心,毫無用處。朋友?他們大概會笑我神經過敏,然後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領導?用什麼理由?說食堂阿姨多看了我幾眼?
一種孤立無援的冰冷感,比剛才茶水間的寒意更甚,悄然包裹了我。
窗外的天色有些陰沉下來,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辦公室裡亮起了日光燈,慘白的光線均勻地灑在每一個格子間裡,卻驅不散我心底那片不斷擴大的陰影。
那陰影的名字,叫“被注視”。
而注視的源頭,藏在食堂那片氤氳的水汽和油膩的碗碟之後。
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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