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蘇晚晴…”我下意識地問。
女警官輕輕歎了口氣:“關於蘇晚晴女士,我們調閱了當年的卷宗。她確實是在雲棲山莊附近墜崖身亡,當時定性為意外,但…確實存在一些疑點未能完全解釋。你提到的其他幾位女性,李薇薇、張雅、陳露…她們的失蹤或意外案件,時間跨度很大,地域也不同,但…我們注意到,她們都曾在不同時期與陳嶼有過交集,或深或淺。這些信息,和你提供的關於陳嶼家族背景、‘七日祭’儀式的描述…相互印證。”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地看著我:“林小姐,我們在山莊內部,尤其是你描述的那個儲藏室和畫室,發現了大量…令人震驚的證據。照片牆、監控記錄、實驗儀器、那本《七日祭執行手冊》…還有那麵詭異的鏡子。這些都與你描述的高度吻合。另外…”她拿出一張裝在證物袋裡的照片,遞到我麵前。
照片上,正是儲藏室牆角那個被我打開的舊箱子。裡麵那本陳嶼的舊筆記本,正攤開著。拍攝的角度,清晰地顯示著其中一頁的內容——關於“靈魂淨化”、“七日祭”的扭曲理論,以及…“實驗體‘鳶尾’蘇晚晴)”的記錄!
“這本筆記,是證明陳嶼及其家族背景和犯罪動機的關鍵物證。”男警官補充道,“還有山莊無處不在的監控係統,存儲的錄像也記錄下了部分…他行為異常的片段。”
他們相信了。至少,相信了陳嶼是這一切的元凶。
“至於你最後提到的…那位‘蘇晚晴’女士的出現方式…”女警官斟酌著詞句,語氣更加謹慎,“從科學角度,我們無法證實超自然現象。但結合現場勘查,落地窗的破壞方式…確實存在巨大的外力衝擊痕跡,無法用自然風雪完全解釋。而且,山莊內部多處電路和結構,在那一刻似乎受到了某種…強烈的、無法理解的乾擾。這些…都與你描述的某些細節存在…某種難以忽視的關聯。”
她沒有明說相信鬼魂,但也沒有否認那些無法解釋的物理痕跡。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關於那塊碎裂的黑曜石…”男警官看向我的手腕,“粉末我們已經取樣送檢。初步分析,成分就是普通黑曜石,但內部結構存在大量異常應力導致的碎裂。至於它為何會出現在你獲救時的手腕上…我們暫時沒有合理的解釋。也許是劇烈的環境變化極寒到溫暖)導致的碎裂,也可能是…某種我們尚不了解的物理效應。”他顯然也傾向於用科學解釋,儘管有些牽強。
我默默地點點頭。這個謎團,或許永遠無法用常理解開。那冰冷的觸感,那逸散的黑氣,將成為刻在我靈魂深處的、無法磨滅的烙印。
“林小姐,”女警官的聲音柔和了一些,“你是這起重大連環案件的唯一幸存者和關鍵證人。你的勇氣…令人敬佩。接下來的時間,你需要好好休養。警方會繼續調查,也會為你提供必要的保護和心理支持。”
警察離開後,病房再次陷入寂靜。陽光依舊溫暖,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身體的疼痛可以愈合,但心理的廢墟,該如何重建?
陳嶼死了嗎?蘇晚晴的怨念是否真的安息了?那碎裂的黑曜石粉末,是否真的帶走了所有詛咒?
我不知道。
幾天後,我轉入了普通病房。身體在緩慢恢複,噩夢卻依舊如影隨形。手腕上的繃帶拆除了,留下了一圈青紫的淤痕和隱隱的疼痛。皮膚上,仿佛還殘留著那黑曜石冰冷的觸感。
一個晴朗的下午,我獲準在護士的陪同下,坐著輪椅來到醫院的小花園曬太陽。陽光灑在身上,帶著真實的暖意。周圍是鳥鳴和病人家屬的低語,充滿了生的氣息。
我低頭,看著自己放在毛毯上的雙手。右手腕的傷疤清晰可見,左腕的淤痕也在慢慢消退。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我蒼白的手背上投下跳躍的光斑。
就在這時,眼角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的…異樣。
在我左手腕的淤痕邊緣,陽光照射不到的皮膚褶皺深處…仿佛有一道極其淡薄的、比發絲還細的…黑色陰影?像一道極淡的墨痕,又像…一縷被陽光驅散到幾乎看不見的…殘留黑氣?
我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抬起手腕,湊到眼前仔細看。
陽光直射下,手腕皮膚光潔,除了淤痕,什麼都沒有。那道陰影…仿佛隻是光線造成的錯覺。
是錯覺嗎?
我放下手,靠在輪椅上,閉上眼睛。陽光暖暖地照在臉上,卻驅不散心底深處那一絲頑固的、冰冷的陰霾。
風雪停了。
山莊的噩夢結束了。
惡魔墜入了深淵。
怨靈似乎也已消散。
但有些東西,如同那碎裂成灰卻似乎留下最後一絲痕跡的黑曜石,如同鏡中蘇晚晴最後那悲憫的一瞥,如同陳嶼墜崖前那扭曲的執念…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生命裡。
獲救,是現實。
陰影,是餘生。
手腕上,那若有若無的冰冷觸感,在溫暖的陽光下,仿佛隻是一個遙遠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幻覺。
我抬起頭,望向湛藍的天空。陽光有些刺眼。
活下去。
帶著所有的傷疤、記憶和這縷或許永遠無法驅散的陰影…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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