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聲音撕裂了審訊室死寂的空氣。低沉,沙啞,帶著喉管深處摩擦出的、不屬於人類的粗糙顆粒感。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在饑餓與本能驅使下發出的、原始的咆哮。
不是林宴的聲音。是這具身體深處,被“母巢”嗡鳴喚醒、被手臂下冰冷寄生物催生的、某種更古老更凶殘的東西!
時間仿佛凝固了。
方哲臉上的驚疑瞬間凍結,化作一種麵對極度危險的本能警覺!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那隻原本指向我藏起雙手方向的手臂,以訓練有素的速度猛地抬起!手指閃電般探向腰間!
“哢噠!”槍套搭扣彈開的金屬脆響,在凝固的空氣中如同驚雷!
我的身體卻比他更快!
不!不是“我”!是那股占據了我的、冰冷的、饑餓的獸性!它像出膛的炮彈,完全無視人類軀體的物理極限!椅子被狂暴的力量蹬飛,金屬腿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我的身體或者說被寄生的容器)以一種扭曲的、超越關節活動範圍的詭異姿態,猛地向前撲出!目標——方哲夾克衣袖上那道撕裂的口子!目標——那口子下滲透出的、一絲微弱卻如同燈塔般指引著饑餓的……新鮮血液的鐵鏽氣!
視野裡的一切都變成了高速晃動的模糊色塊。隻有方哲那張寫滿震驚和決絕的臉,和他腰間那抹正在被拔出的、閃著致命幽光的黑色金屬,在劇烈晃動的背景中異常清晰!危險!致命的危險!
本能!獸性的本能和殘留的林宴意識同時發出尖銳的警報!
“危險!清除威脅!”冰冷的寄生意誌發出冷酷的指令,驅使著身體繼續撲向那誘人的血腥源頭!
“停下!躲開!會死的!”林宴殘存的意識在靈魂深處發出絕望的呐喊!
兩股意誌在千分之一秒內猛烈碰撞!如同兩股洪流在狹窄的河道裡轟然對撞!
撲出的動作出現了極其短暫、極其細微的凝滯!
就是這零點一秒的凝滯!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猛地炸開!審訊室狹小的空間被狂暴的聲波瞬間填滿!牆壁、天花板似乎都在簌簌發抖!
灼熱的氣浪擦著我的耳廓呼嘯而過!帶著硫磺和死亡的焦糊味!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刺得耳膜生疼!身後的牆壁上,瞬間爆開一個猙獰的孔洞,水泥碎屑四濺!
方哲開槍了!不是威懾!是實打實的、對準軀乾的致命射擊!若非那零點一秒的意誌衝突帶來的凝滯,那顆子彈已經洞穿了我的胸膛!
死亡的冰冷氣息瞬間凍結了所有衝動!獸性的貪婪被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
身體在子彈擦過的瞬間,憑借著被寄生強化過的詭異柔韌性和反應速度,硬生生在半空中扭出一個非人的角度,像一截被狂風折斷的枯木,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呃!”撞擊的鈍痛傳來,但遠不及靈魂被撕裂的痛苦!
“廢物!乾擾清除!”冰冷的寄生意誌爆發出強烈的憤怒和壓製意圖!它要將林宴這最後一絲反抗徹底碾碎!
“不!方哲!快跑!離開這裡!它要……”林宴的殘念在劇痛和壓製下發出最後嘶啞的警告,試圖提醒方哲更大的威脅!
然而,警告隻發出了一半!
一股龐大、冰冷、帶著絕對支配力量的意誌,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衝破了審訊室的空間壁壘,狠狠砸進了我的意識深處!是“母巢”!它直接介入了!
“容器失控!清除外部威脅!啟用‘墨影’!”
指令下達的瞬間——
“嘩啦——!!!”
審訊室那扇唯一的、裝著厚重磨砂玻璃的氣窗,毫無征兆地轟然爆碎!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激射而入!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色影子,如同撕裂夜空的閃電,裹挾著刺骨的寒風和濃烈的動物腥氣,猛地從破碎的窗口射入!直撲剛剛站穩、槍口還冒著青煙的方哲!
是墨影!那隻黑貓!它來了!
它的速度快到超越了視網膜捕捉的極限!幽綠的貓眼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如同鬼火!尖銳的利爪在空氣中劃出淒厲的尖嘯!目標直取方哲持槍的手腕和咽喉!狠辣!精準!帶著一擊斃命的決絕!
方哲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刑警!槍響的餘音未散,墨影破窗的殺機已至!他反應快到了極致!身體猛地一個戰術性後仰側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抓向咽喉的致命一擊!但持槍的手腕卻沒能完全躲開!
“嗤啦!”
布料撕裂!鮮血飛濺!
墨影鋒利的爪子狠狠劃過了方哲持槍手臂的小臂!三道深可見骨的血口瞬間綻開!劇痛讓方哲悶哼一聲,手指一鬆,手槍脫手飛出,滑落到幾米外的牆角!
一擊得手,墨影並未戀戰!
它輕盈地落在審訊室的金屬桌麵上,像一尊來自地獄的黑色雕塑,幽綠的眼睛冰冷地掃過因劇痛而踉蹌後退的方哲,又轉向蜷縮在地上的我或者說這個失控的容器)。它的尾巴尖,以一種近乎優雅的韻律,輕輕擺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