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槍口。冰冷。穩定。帶著硝煙和鐵鏽的死亡氣息。方哲的眼神穿過那狹小的槍膛,像冰錐一樣釘在我的眉心。
手臂上的傷口血流如注,染紅了深色的夾克袖子,順著指尖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細微卻驚心動魄的“啪嗒”聲。他的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嘴唇緊抿成一條堅毅的線,但那握槍的手,穩得像磐石。
“清除!清除威脅!”寄生在我手臂深處的冰冷意誌發出狂怒的尖嘯,驅動著被強化過的肌肉纖維繃緊,喉嚨裡滾動著野獸般的低吼,身體微微前傾,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隨時準備撲向那散發著致命誘惑血腥味的源頭——方哲!
“不!停下!他會殺了你!我們都會死!”林宴殘存的意識在絕望的泥沼中發出最後的悲鳴,卻如同落入驚濤駭浪的火星,瞬間被寄生體的狂潮吞沒。
時間被拉長,每一毫秒都充斥著爆炸性的殺意和冰冷的死亡預感。墨影蜷縮在牆角,斷斷續續的嗚咽如同喪鐘的餘音。審訊室裡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硝煙味和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瘋狂。
就在這千鈞一發、方哲的食指即將扣下扳機的刹那——
“嗚——!嗚——!嗚——!”
刺耳、急促、撕裂夜空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間衝垮了審訊室內凝滯的殺機!
不止一輛!是警笛的合奏!數量驚人!尖銳的聲浪穿透牆壁,震得玻璃嗡嗡作響!
方哲眼神猛地一閃!那指向我眉心的槍口極其細微地偏轉了一個角度!他驚疑的目光瞬間投向審訊室緊閉的門!外麵的走廊已經傳來紛亂急促的腳步聲、喊話聲和無線電的嘶啦聲!
“方隊!方隊!緊急情況!萌寵之家!萌寵之家發生大規模爆炸!火勢衝天!有目擊者稱……稱看到大量動物……行為極其狂暴!攻擊路人!重複,萌寵之家發生爆炸和嚴重騷亂!請求所有附近警力立即支援!重複,請求立即支援!”一個焦急到破音的聲音通過方哲肩頭的對講機瘋狂響起!
萌寵之家!爆炸!狂暴動物!
這幾個關鍵詞如同驚雷,狠狠劈在方哲心頭!也劈在了我混亂的意識深處!
“母巢?!不!!!”寄生體的尖嘯瞬間從殺意轉為一種近乎恐慌的、難以置信的憤怒!那股冰冷的力量在我體內劇烈翻騰,手臂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它對“母巢”的感應……正在急劇減弱!像一盞被狂風吹拂、隨時會熄滅的燈!
方哲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萌寵之家的異常,林宴的失控,墨影的攻擊,審訊室的槍聲……所有的線索瞬間指向同一個源頭!那裡才是核心!那裡正在發生更大的災難!
他眼中對“我”這個非人怪物的冰冷殺意並未消失,但瞬間被更緊迫的危機壓過!他需要活口!需要情報!更需要立刻阻止那裡的災難!
“控製住她!注射最高劑量鎮定劑!封鎖現場!任何人不得靠近!”方哲對著對講機厲聲下令,語速快如疾風!
同時,他染血的手閃電般從腰間抽出備用彈夾,動作流暢地換上,看也沒看牆角嗚咽的墨影和我這個喉嚨低吼的“容器”,轉身就衝向審訊室的門!
“砰!”門被粗暴地撞開!
幾名全副武裝、手持防爆盾和槍械的警察如臨大敵地衝了進來!冰冷的槍口瞬間鎖定了我!
“彆動!趴下!”厲喝聲震耳欲聾!
“逃!必須回去!保護母巢!”寄生體的意誌在恐慌中爆發出更強的力量!它驅使著我的身體猛地向側麵撲出,試圖撞開離得最近的一名警察!動作迅猛,帶著非人的力量和詭異的角度!
“砰!”一聲沉悶的撞擊!防爆盾紋絲不動!巨大的反震力讓我或者說這具容器)踉蹌後退!
“注射!”領頭的警察毫不猶豫!
一根冰冷的針管,帶著刺鼻的藥水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紮進了我的脖頸!
“呃啊——!”一股冰寒刺骨、帶著強烈麻痹感的液體瞬間湧入血管!寄生體發出無聲的憤怒尖嘯,瘋狂抵抗!
但藥效極其猛烈!身體的力量如同退潮般急速流失!視野開始旋轉、模糊、發黑!那冰冷的殺戮指令和“母巢”的恐慌感應,在強效鎮定劑的衝擊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迅速冷卻、沉寂……
粘稠的黑暗溫柔地包裹上來,帶著藥物強製性的安寧。意識沉淪。
再次恢複意識,是被一種強烈的、令人窒息的灼熱感和嘈雜聲硬生生拽回來的。
我躺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不是審訊室的水泥地。是……粗糙的柏油路麵?
鼻腔裡充斥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焦糊味、塑料燃燒的刺鼻毒煙、木材劈啪爆裂的聲音,還有一種……混雜在其中的、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蛋白質燒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惡臭!
視野模糊,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強效鎮定劑的餘威還在,身體軟綿綿的,像一灘爛泥。但手臂深處,那股冰冷的寄生感,如同蘇醒的毒蛇,正在藥物的壓製下瘋狂掙紮、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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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變得極其焦躁、極其……虛弱?對“母巢”的感應,已經微弱到幾乎斷絕,隻剩下一絲絕望的、斷斷續續的哀鳴。
“母巢……核心……受損……嚴重……呼喚……支援……”
我艱難地轉動眼珠。
地獄!
眼前就是地獄!
萌寵之家那棟熟悉的建築,此刻已經完全被熊熊烈焰吞沒!
赤紅的火舌瘋狂舔舐著夜空,將黑暗燒成一片詭異的橘紅!滾滾濃煙如同猙獰的黑色巨蟒,直衝天際!玻璃門窗早已爆碎,火焰從每一個洞口噴湧而出,發出駭人的咆哮!火光照亮了周圍混亂到極致的一切!
警燈瘋狂閃爍,紅藍光芒在濃煙中切割出詭異的光帶。尖銳的警笛聲、消防車的轟鳴聲、人群驚恐的尖叫哭喊聲、還有……無數令人頭皮發麻的、混雜著痛苦和瘋狂的動物嘶吼聲!交織成一片末日的交響!
街道上,一片狼藉!燃燒的招牌碎片、散落的貨架、破碎的籠子……還有……屍體!
動物的屍體!很多!焦黑的、殘缺不全的貓狗屍體散落在火場周圍!一些還在燃燒,散發出恐怖的惡臭!更令人膽寒的是,還有不少活著的動物!
它們渾身沾滿煙灰和血跡,眼睛赤紅,完全失去了理智,在火光的映照下瘋狂地衝撞著消防車、撕咬著試圖靠近的消防水帶、甚至互相攻擊、撕咬!
一隻體型碩大的金毛犬是阿福嗎?它的眼神依舊空洞!)正用流著血的爪子瘋狂抓撓著一輛警車的輪胎,喉嚨裡發出非人的嗬嗬聲!
穿著厚重防火服的消防員正頂著灼人的熱浪和狂暴動物的襲擊,奮力架設水槍,粗大的水龍咆哮著射向烈焰,激起衝天的白色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