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哲的手停在半空。他轉過身。林宴站在洗手間門口,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盯著他,也盯著他伸向罐子的手。她的雙手濕漉漉的,指尖因為反複搓洗而泛紅,還在微微顫抖。
“方警官,”林宴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和警告,“那隻是普通的石頭碎片。我的東西,請不要動。如果你沒有其他公事,我想休息了。”
逐客令下得明確而冰冷。
方哲收回手,目光在林宴強自鎮定的臉上和那個散發著幽微墨綠光澤的玻璃罐之間掃過。他沒有再追問,隻是點了點頭:“抱歉,是我唐突了。你好好休息,林女士。保重身體。”
他轉身離開。關門聲很輕。
公寓裡恢複了死寂。隻有洗手間裡,水龍頭還在嘩嘩作響。
林宴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雕塑。許久,她才緩緩走到書架前,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玻璃罐。裡麵的墨綠色碎片,在陽光下,似乎比剛才……更亮了一點?一種冰冷的、帶著微弱惡意的悸動,順著目光,極其細微地,爬上了她的脊椎。
她猛地移開視線,胸口劇烈起伏。她快步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唰”地一聲,用力拉上了厚重的遮光窗簾。明媚的陽光被徹底隔絕,房間瞬間陷入一片昏暗。
她背靠著冰冷的窗簾,身體緩緩滑落,蜷縮在地毯上。黑暗中,她伸出手,顫抖著,卻不是去開燈,而是摸索著,拉開了沙發底座下一個極其隱蔽的暗格。
暗格裡沒有燈,隻有幾樣東西在昏暗中反射著微光:幾盒未開封的強效處方鎮定劑。一瓶濃度極高的醫用消毒酒精。
還有……一枚碎片。
比玻璃罐裡那些更大一些,形狀也更規則,像一片被打磨過的、狹長的墨綠色晶體。邊緣銳利,中心最厚的地方,隱隱透出兩點極其極其細微的、如同沉睡瞳孔般的……暗紅。
這是墨影的眼睛。或者說,是它最後留下的核心碎片。在工廠爆炸的混亂中,當“種子”被摧毀、小雅徹底死亡、電流肆虐時,她從一片焦黑的、粘連著暗紅肉質的廢墟裡,鬼使神差地撿到了它。冰冷。滑膩。帶著一種死寂的誘惑。
她沒有交給方哲。她把它藏了起來。像藏起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隨時會爆炸的秘密。
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碎片表麵。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冰冷的悸動,瞬間從碎片傳遞到指尖,順著神經,直抵手臂深處——那個早已沉寂的寄生點!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幻覺般的低鳴,在死寂的房間裡響起。不是來自碎片,而是來自……她的手臂內部!
林宴的身體猛地僵住!瞳孔在黑暗中驟然放大!
不是幻覺!
那沉寂了數月的、被斬斷聯係的寄生體……它沒有消亡!它隻是陷入了最深沉的蟄伏!而此刻,這來自墨影核心碎片的冰冷悸動,像一把鑰匙,輕輕轉動了鎖孔!
沉睡的東西……被喚醒了!
手臂深處,一股熟悉的、冰冷的麻癢感,如同蘇醒的毒蛇,極其緩慢地、貪婪地……蔓延開來。伴隨著一種微弱的、帶著試探和渴望的意念碎片,直接在她混亂的意識裡響起:
“能量……碎片……融合……”
林宴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她猛地收回觸碰碎片的手指,像被火焰灼傷!她抓起旁邊那瓶高濃度醫用酒精,粗暴地擰開蓋子,將冰涼的、刺鼻的液體,狠狠地倒在觸碰過碎片的指尖上!
劇烈的灼燒感傳來!皮膚瞬間變得通紅!
但這生理的劇痛,卻詭異地壓下了手臂深處那蘇醒的冰冷麻癢和混亂的意念!那剛剛探頭的毒蛇,似乎被這極致的“潔淨”刺激所驚擾,再次緩緩縮回了黑暗的巢穴。
碎片依舊躺在暗格裡,散發著幽幽的墨綠光澤,中心那兩點暗紅,如同深淵中沉睡的眼睛。
林宴靠在冰冷的窗簾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後背。黑暗中,她抬起那隻被酒精灼傷的、通紅的手,緩緩舉到眼前。
借著窗簾縫隙透入的、極其微弱的光線,她死死盯著自己那隻手的皮膚。
在皮膚之下,在血管的脈絡之間,似乎……有幾道極其極其細微的、冰冷的墨綠色紋路,一閃而逝?如同深埋地底的、劇毒植物的根須。
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縫間,滲出的不知是冷汗,還是彆的什麼冰冷的液體。
寂靜的昏暗裡,隻有她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在固執地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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