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隻開了幾盞暖黃的壁燈,光線曖昧地勾勒著彼此的輪廓。他靠得很近,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廓,帶著他身上清冽好聞的雪鬆氣息。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臉頰,眼神深邃得像要把人吸進去。
一切都很完美,空氣裡仿佛有細小的電流在劈啪作響,心跳在默契地同頻加速。
他的吻落下來,先是溫柔地試探,隨即變得深入而熾熱。
久違的親密感像潮水般湧來,帶著令人暈眩的甜蜜。他的手心滾燙,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引導著我沉淪。衣物在升溫的肌膚摩擦中變得礙事,理智的弦在情欲的蒸騰下變得脆弱不堪。
身體在回應,記憶中的熟悉感與當下的悸動交織在一起。就在我幾乎要完全放棄思考,準備迎接更深入的交流時——
一股難以形容的、極其突兀的惡心感,毫無征兆地從胃部深處猛地翻湧上來!
它不是心理上的抗拒,不是情緒上的反感,而是純粹的、狂暴的生理反應!像有一隻冰冷滑膩的手狠狠攥住了我的胃,用力地向上擠壓、攪動!喉嚨深處瞬間被一股酸腐的濁氣堵住,唾液不受控製地瘋狂分泌。
“唔…!”我猛地推開他,動作大得幾乎把自己掀翻下沙發。那股嘔吐的衝動如此劇烈、如此蠻橫,根本不容我有一絲一毫的抵抗或掩飾。我捂著嘴,連滾帶爬地衝向最近的洗手間,甚至來不及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砰”地一聲甩上門,我撲倒在冰冷的馬桶邊,劇烈地乾嘔起來。
胃部痙攣著,抽搐著,像是要把裡麵所有的東西都翻倒出來。可事實上,除了酸水,什麼也吐不出。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生理性的淚水模糊了視線,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
怎麼回事?!
剛剛還好好的!那甜蜜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氣氛還殘留在皮膚的記憶裡,可身體卻像中了邪一樣,給出了如此劇烈而狼狽的排斥反應!我甚至沒吃任何不對勁的東西!晚餐是我們一起做的家常菜,很清淡。
門外傳來宋清擔憂的敲門聲,隔著門板顯得有點悶:“宴宴?你怎麼了?沒事吧?”聲音裡是毫不作偽的焦急。
我大口喘著氣,試圖壓下喉嚨口那股頑固的惡心感,卻隻是引來更強烈的痙攣。我勉強擠出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嘔吐後的虛弱:“沒…沒事…可能…可能是吃壞東西了…嘔…”又是一陣劇烈的乾嘔,酸水灼燒著食道。
“開門,讓我看看你。”他的聲音放得更柔。
我掙紮著爬起來,腿還是軟的。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得像鬼,頭發淩亂,眼睛紅腫,狼狽不堪。我擰開水龍頭,用冷水狠狠撲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稍稍緩解了一點胃部的翻江倒海。
深吸一口氣,我打開了門。
宋清就站在門口,眉頭緊鎖,眼神裡滿是關切和心疼。他手裡拿著一杯溫水:“快漱漱口。怎麼會突然這樣?晚上吃的東西不新鮮嗎?”他伸手想扶我,動作自然又體貼。
我接過水杯,冰涼的手指碰到他溫熱的指尖,胃裡又是一陣細微的抽搐。我強忍著,避開他的攙扶,靠著門框小口漱口。溫水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舒緩。
“不知道…突然就很難受…”我虛弱地搖頭,不敢看他的眼睛,羞愧和巨大的困惑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心臟。
“彆怕,沒事了。”他靠近一步,溫柔地替我拂開額前被冷汗沾濕的碎發。他的氣息再次籠罩過來,帶著雪鬆的冷冽和他本身的體溫。
就在我下意識地微微側頭,避開他手指的瞬間,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旁邊光潔如鏡的黑色冰箱門麵——那像一麵巨大的、微微扭曲的鏡子。
冰箱門光滑的黑色表麵上,清晰地映出了我們兩人的身影:我蒼白虛弱地靠著門框,而他,站在我身後半步。
他臉上那濃重的擔憂和心疼,在鏡麵反射裡,清晰可見。
然而,就在那關切的表情之下,就在我視線掃過的那個極其短暫的、他以為我絕對看不到的角度裡——他的唇角,正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安慰的笑,不是心疼的笑。
那是一種…冰冷的、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欣賞獵物痛苦掙紮般的…微笑。
快得像幻覺,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驟然凍結!胃裡那股剛剛被冷水壓下去一點的惡心感,伴隨著刺骨的寒意,再次凶猛地頂到了喉嚨口!
我猛地捂住嘴,強行把湧到嘴邊的酸水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是錯覺嗎?是嘔吐後的頭暈眼花產生的錯覺嗎?還是…這光滑冰冷的黑色鏡麵,映出了什麼不該被我看清的東西?
宋清似乎毫無所覺,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得滴水:“好點了嗎?我扶你去休息。”
他的手臂再次環過來,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
而我,隻能僵硬地被他半抱著,走向沙發。身體依偎在他懷裡,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平穩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溫度。可我的靈魂卻像被剛才冰箱門上那驚鴻一瞥的微笑凍僵了,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淵。
胃裡還在隱隱抽痛,喉嚨口那股揮之不去的酸腐感和惡心感,像附骨之疽,死死地纏繞著我。
不是吃壞東西。
絕對不是。
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抑製的生理性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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