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
他癱倒在更遠處的血水裡,身體早已冰冷僵硬。那張布滿風霜和疤痕的臉,在最後的黑暗降臨前,似乎凝固著一個極其扭曲、卻又帶著一絲……釋然的表情?
他的左臂,那道同樣猙獰的“微笑”烙印,也徹底黯淡消失,隻留下一道模糊的白色印記。他破碎的身體,如同沉入血池的殘骸,正被緩緩淹沒。
詛咒的根源…被毀了。
宋清…被反噬,灰飛煙滅。
宋澈…以命相搏,同歸於儘。
而我…活了下來。
“咳…咳咳…”我掙紮著想站起來,卻渾身脫力,再次跌倒在冰冷粘稠的血水中。劫後餘生的巨大虛脫感和靈魂被掏空的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我淹沒。
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嗎?
我抬起左臂,看著那道幾乎消失的、隻留下淡淡白色印記的“微笑”。沒有灼痛,沒有異樣。但指尖輕輕觸碰時,那印記下的皮膚,依舊傳來一絲細微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冰冷感。
像一塊永遠無法融化的寒冰,嵌在了骨頭上。
喉嚨深處,似乎還殘留著那黑色液體嘔出時的冰冷粘膩感。胃裡空蕩蕩的,那折磨我許久的嘔吐感確實消失了。可一種更深沉的、仿佛失去了某種“屏障”的、赤裸裸暴露在某種冰冷注視下的不安感,卻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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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紮著爬向背包。它還在。我顫抖著拉開夾層。裡麵,那枚被我砸毀的金屬薄片殘骸,靜靜地躺在那裡。它不再散發幽綠光芒,徹底變成了一塊冰冷、死寂、扭曲的廢鐵。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觸碰到那冰冷殘骸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微弱、極其短暫、仿佛幻覺般的……震顫感,從殘骸深處傳來!
快得像錯覺,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我猛地縮回手指,心臟狂跳!驚恐的目光掃向這片死寂的、被摧毀的詛咒巢穴。
坍塌的祭壇骨粉在緩緩沉降。
粘稠的血水泛著死寂的微光。
洞頂巨大的破口外,透進一絲極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
天……快亮了?
我扶著冰冷濕滑的洞壁,用儘全身力氣,掙紮著站起來,踉蹌地朝著那透進天光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踩在粘稠的血水和骨粉中,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終於,我爬出了那個巨大的、被融開的洞口。外麵,是青石鎮老宅廢墟的院子。荒草萋萋,晨霧彌漫。遠處,鎮子方向傳來幾聲模糊的雞鳴。
空氣冰冷而清新,帶著泥土和露水的氣息。沒有血腥,沒有硫磺,沒有那令人窒息的邪惡。
結束了。
我站在廢墟中,渾身濕透,沾滿血汙和骨粉,狼狽不堪。手臂上,那道淡淡的白色“微笑”印記,在晨曦微光下幾乎看不見。胃裡空空如也,那熟悉的嘔吐感,確實消失了。
一種巨大的、近乎虛脫的疲憊感席卷而來。我活下來了。
可為什麼…心裡卻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塊?為什麼手臂上那淡淡的印記,觸碰時依舊帶著一絲無法驅散的冰冷?為什麼背包裡那塊死寂的金屬殘骸,會傳來那瞬間的震顫?
我抬起手,看著掌心。那裡,似乎還殘留著祭壇骨牆冰冷粗糙的觸感,以及詛咒根源那狂暴力量衝擊時撕裂靈魂的劇痛。
遠處的晨霧中,鎮子的輪廓若隱若現。新的一天開始了。一個沒有宋清,沒有詛咒,沒有那令人作嘔的親密排斥的新生活,似乎就在眼前。
可我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那些溫馨平淡的日子,那些對純粹愛情的憧憬,如同被那黑色液體一同嘔了出去,永遠留在了身後那片汙穢的深淵裡。
我邁開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這片廢墟,朝著鎮子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和那深入骨髓的空虛麻木。
就在我即將走出荒草叢生的院子,踏上那條泥濘小路的瞬間。
一種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被注視感,如同冰冷的羽毛,輕輕掃過我的後頸。
我猛地回頭!
老宅廢墟在晨霧中靜默著,如同巨大的、死去的墓碑。坍塌的牆壁,黑洞洞的窗口,空無一物。
是我的錯覺嗎?
可就在我轉回頭,繼續前行的時候。
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遠處廢墟最高處、一截半塌的煙囪後麵,一個極其模糊的、穿著深色連帽衫的……人影輪廓,在霧氣中一閃而逝。
快得像幻覺,冰冷得像墓碑上的露水。
心臟猛地一縮!
我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似乎再次凍結。
黃雀之後……
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我死死攥緊了背包的肩帶,裡麵那塊冰冷的金屬殘骸,緊貼著我的皮膚。手臂上那道幾乎看不見的白色印記,在清晨的冷風中,傳來一絲細微的、卻無比清晰的……
冰冷灼痛。
全文完)
【番外】
林宴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城市邊緣的廉價旅館。
熱水衝刷著皮膚,卻洗不去骨髓深處的寒意。她抬起左臂,那道幾乎淡去的白色微笑印記,在氤氳水汽中若隱若現。
指尖撫過,一絲細微卻清晰的冰冷刺痛,如附骨之疽,悄然複蘇。
她猛地關掉水閥,死寂中,隻有水滴敲打瓷磚的聲響。
咚…咚…咚…
像遙遠地底傳來的…心跳?
她裹緊浴巾,顫抖著拉開背包。夾層裡,那枚扭曲變形的金屬薄片殘骸,靜靜躺在黑暗中。
就在她目光觸及的刹那——
嗡……
一聲極其微弱、短促如蜂鳴的震顫,毫無征兆地從冰冷的金屬深處傳來!
快得如同錯覺,冰冷得令人窒息。
林宴觸電般縮回手,心臟狂跳!驚恐的目光掃過狹小浴室,鏡子裡映出她蒼白如紙的臉。
就在這時,手臂上那道白色印記,毫無預兆地傳來一陣尖銳的、仿佛被冰錐刺穿的劇痛!
她痛哼一聲,捂住左臂,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瓷磚牆上。
鏡中的自己,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不受控製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快得像幻覺。
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窗外,城市的霓虹無聲閃爍,將房間染上光怪陸離的色彩。而在那最深的陰影角落裡,仿佛有無形的視線,穿透了牆壁,穿透了皮肉,牢牢鎖定了她臂上那道……無聲微笑的白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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