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絕對零度般的酷寒中沉浮、碎裂。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吸入冰刀,切割著早已麻木的肺葉。
身體不再顫抖,那是熱量徹底耗儘的前兆。極致的寒冷麻痹了痛覺,也麻痹了恐懼,隻剩下一種空洞的、瀕死的虛無感。視野裡隻有永恒的黑暗,以及冰櫃內壁幽藍指示燈投下的、冰冷死寂的微光。那些慘白的、巨大的凍肉塊,像沉默的墓碑環繞著我,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咕嚕嚕……
那粘稠的、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攪動聲,再次從倚靠著的巨大凍肉內部傳來。微弱,卻無比清晰,穿透了冰櫃壓縮機的低沉嗡鳴,直抵我即將凍結的靈魂。
老張……他的一部分……就在這塊肉裡……還在動?!
這個認知帶來的驚悚,像最後一點火星,在瀕死的冰原上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不……我不能死在這裡……不能變成……不能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東西!變成湯鍋裡翻滾的“牛眼筋”!變成這冰櫃裡……會發出咕嚕聲的……“食材”!
求生的本能,在死亡的邊緣爆發出最後一絲微弱的電流。它微弱到幾乎無法驅動僵硬的身體,卻點燃了殘存意誌的火種。
動……動起來……林宴!
我用儘全部精神力量,試圖命令那具幾乎不屬於自己的軀體。手指……先動手指!它們像十根冰棍,毫無知覺。意識發出指令,神經末梢卻如同被凍斷的電纜。
一次……兩次……
終於!右手食指的指尖,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針刺般的麻癢!那是血液試圖衝破冰封的微弱信號!
好!繼續!
我集中全部意誌,驅動著那根唯一還能“聯係”上的手指,在冰冷光滑的冰櫃內壁上,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摸索。
剛才……剛才好像摸到了什麼……除了老張的身份證碎片……
記憶像凍結的膠片,艱難回放。在被扔進來時,身體砸在凍肉塊上,後背似乎……蹭到了冰櫃門內側的某個地方?那裡……好像不是完全光滑的?有點……凸起?或者……凹陷?
對!門鎖!冰櫃門內側的鎖扣!
陳姨是從外麵用掛鎖鎖住的!但裡麵……裡麵應該有對應的鎖舌或者卡槽!
這個念頭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貫穿了凍結的神經!一絲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希望,在絕對的黑暗中悄然滋生!
手指,如同生鏽的機械臂,在冰冷的內壁上極其緩慢地挪動。每一次移動都耗費巨大的精神力量,帶來撕裂般的疲憊感。方向……憑著被扔進來時的模糊記憶和身體的感覺……後背抵著的方向……就是門!
挪動……一點……再一點……
指尖傳來堅硬的觸感!不是凍肉的滑膩冰冷,而是金屬的堅硬和冰涼!是鎖舌的卡槽!一個方形的、邊緣有些鋒利的凹陷!
找到了!
心臟,那幾乎停止跳動的器官,猛地抽搐了一下!希望的火苗驟然放大!
但緊接著,是更深的絕望。卡槽很深,邊緣鋒利,裡麵似乎還凝結著厚厚的冰霜。我隻有一根勉強能動的手指!而且力量微弱得可憐!怎麼可能從裡麵撬開外麵掛著的、沉重的掛鎖?!
冰冷的絕望再次試圖吞噬那點微弱的希望。
不!不能放棄!一定有辦法!一定有!
我的目光如果那還能稱之為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周圍。慘白的凍肉塊……幽藍的微光……還有……我另一隻手裡,還死死攥著的那半片老張的身份證碎片!
塑料片!邊緣……似乎……還算堅硬?!
一個瘋狂的計劃瞬間成型!
我用儘最後一點力氣,將幾乎凍僵的左手挪到右手旁邊。左手的手指更加僵硬,幾乎無法彎曲。我嘗試了幾次,才勉強用右手那根能動的手指,配合牙齒牙齒還在不受控製地打顫),極其艱難地將左手手指掰開一點縫隙,摳出了那塊冰冷的、邊緣相對銳利的塑料碎片!
身份證碎片!老張!幫幫我!最後一次!
我將那冰冷的塑料片,用右手唯一能動的那根手指和掌心死死夾住。然後,驅動著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臂,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朝著後背方向、冰櫃門內側的那個鎖舌卡槽挪去!
動作緩慢得如同慢鏡頭。手臂每一次抬起幾厘米,都帶來肌肉纖維撕裂般的劇痛和極致的疲憊。寒冷瘋狂地侵蝕著這最後一點可憐的熱量和意誌力。
塑料片……終於……觸碰到了冰冷的金屬卡槽邊緣!
我調整著角度,試圖將塑料片薄而堅硬的邊緣,插進卡槽深處,卡住裡麵的鎖舌結構!但手指完全不聽使喚,塑料片在光滑的金屬和冰霜上打滑!
一次!失敗!
兩次!塑料片差點脫手!
三次!還是滑開!
意識又開始模糊。極寒像黑色的潮水,再次湧上來,要將我拖入永恒的黑暗。咕嚕嚕……凍肉內部的聲音似乎更清晰了,帶著一種嘲諷的意味……
不!給我進去!!
瀕死的爆發力在最後一刻湧現!我用儘靈魂深處最後的力量,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右手手指猛地向前一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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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天籟般的碎裂聲響起!
不是塑料片斷裂!是卡槽深處凝結的冰霜被硬生生擠碎了!
同時,我感覺塑料片薄而堅硬的邊緣,似乎……卡進了某個縫隙裡!雖然極其微小,但它確實卡住了鎖舌內部的某個活動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