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裡彌漫著屍體焦糊的惡臭和冰冷的死寂。
那聲詭異的、仿佛從張教授焦黑喉嚨裡擠出來的乾澀咳嗽,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在我們緊繃的神經上激起恐怖的漣漪。
我和王哲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冰霜凍結,僵硬得無法動彈。時間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帶來瀕臨窒息的壓迫感。
我機械地、不受控製地緩緩轉過頭。
目光越過王哲那張因極致恐懼而扭曲的臉,投向石室深處那片被我們刻意回避的、散發著惡臭的黑暗角落。
張教授焦黑乾癟的屍體,依舊以一種褻瀆生命的姿態,靜靜地躺在那裡,如同被遺棄的破敗玩偶。死亡的氣息濃烈得幾乎化為實質。
然而……
在屍體旁邊,在厚厚的、被能量風暴攪動過的灰塵裡,一個冰冷、反光的物體,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巴掌大小,邊緣銳利,覆蓋著墨綠色的、如同凝固汙血的銅鏽——一塊從那個猙獰青銅麵具上崩裂下來的碎片!
它像一塊被遺棄的、飽含詛咒的殘骸。碎片上殘留著獸麵紋路的一部分,以及……一個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圓形黑洞!
那個黑洞洞的“眼睛”,此刻,正無聲地……
“注視”著我。
一股寒意,比這古墓深處萬年不化的陰冷還要刺骨百倍,瞬間從我的腳底板炸開,順著脊椎瘋狂蔓延!它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種直抵靈魂深處的、充滿了非人惡意的窺伺!仿佛那碎片中殘留著一絲麵具本身的邪惡意誌,正通過那個黑洞,貪婪地、怨毒地鎖定著我!
“呃……”一聲壓抑的痛哼從我喉嚨裡擠出,我下意識地想要移開目光,但身體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束縛住,僵在原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洞,感受著那冰冷粘稠的“注視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來。
“林宴?”王哲嘶啞的聲音帶著顫抖響起,他顯然也看到了那塊碎片,但他更在意的是我的異常反應。“你怎麼了?!”
他順著我凝固的目光看向碎片,眼神裡同樣充滿了驚駭和厭惡,但他似乎並沒有感受到那種被“注視”的強烈惡意。那惡意……似乎是專門針對我的?!
這個認知讓我更加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
王哲的手電光束,如同受驚的鳥兒,猛地從我臉上移開,慌亂地掃向石室更深處、靠近張教授屍體的一個堆滿腐朽器物的角落。
“那……那是什麼?”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
光束照亮了一堆坍塌的、幾乎看不出原貌的木器殘骸。在殘骸下方,露出一個圓形、布滿厚重綠鏽的金屬邊緣。
不是碎片。那像是一個……完整的器物?
王哲的警惕似乎壓過了恐懼。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對未知器物或者說對潛在線索)的好奇心占了上風。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緊握著登山刀,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靠近那個角落。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塵上,發出“噗噗”的輕響,在這死寂的環境裡格外刺耳。
“小心點!”我嘶啞地提醒,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那塊青銅麵具碎片的冰冷注視感依舊如芒在背。
王哲沒有回頭,隻是緊繃著身體,用刀尖小心地撥開覆蓋在圓形金屬物上的腐朽木塊和厚厚的灰塵。
隨著覆蓋物的清除,一個物體的輪廓逐漸顯露出來。
那是一個……銅鏡?
一個造型古樸、邊緣鑲嵌著複雜但同樣扭曲)紋飾的青銅圓鏡!鏡身覆蓋著厚厚的墨綠色銅鏽,鏡柄早已腐朽斷裂,隻留下一個粗糙的斷口。鏡麵更是模糊不清,布滿了斑駁的氧化層和水汽凝結的汙垢,根本映照不出任何清晰的影像。
王哲緊繃的肩膀似乎鬆懈了一絲,但眼神依舊警惕。他用刀尖輕輕碰了碰鏡麵,發出沉悶的“嗒”聲。
“一麵……破鏡子。”他低聲咕噥了一句,語氣裡帶著一絲失望和……不易察覺的放鬆?似乎這個發現,比預想中那些更詭異的玩意兒要“安全”得多。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不再關注這麵破鏡子的瞬間——
我眼角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就在那模糊汙濁的鏡麵上,在王哲手電光束的照射下,極其短暫地……閃過了一抹極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反光?!
那反光並非來自鏡麵本身,更像是有個極其模糊的影子……在鏡麵深處……極其快速地掠過?!
“王哲!鏡子!”我失聲叫了出來,聲音因恐懼而尖銳變調!
王哲猛地回頭,手電光束瞬間鎖定銅鏡!他顯然也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異樣,臉色驟變,立刻後退一步,刀鋒橫在胸前,擺出防禦姿態!
“什麼?你看到什麼了?”他急促地問,目光死死盯著那麵模糊的銅鏡。
鏡麵依舊汙濁模糊,除了銅鏽和汙垢,什麼也映照不出。仿佛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影子,隻是光線晃動產生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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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再次籠罩。隻有我們兩人粗重的喘息聲在石室裡回蕩。
“可能……是我眼花了……”王哲的聲音帶著不確定,但身體依舊緊繃,沒有放鬆警惕。他顯然更願意相信那是錯覺。
但我心底的不安卻如同野草般瘋長!那感覺……太真實了!而且……那股被銅鏡吸引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那麵破鏡子,在無聲地召喚著我!
“把它……拿過來……”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鑽入我的腦海。不是請求,更像是一個命令。
不!不是我!是“她”!
是那個在我昏厥時發出詭異聲音的……“另一個我”!
恐懼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我猛地咬住下唇,試圖用疼痛驅散這可怕的念頭。但那股吸引力,卻如同磁石般頑固,牢牢地牽引著我的目光,釘在那麵模糊的銅鏡上。
“王哲……”我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渴望和掙紮,“……那鏡子……能不能……拿過來給我看看?”
王哲猛地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驚疑和……更深沉的戒備!
“鏡子?你要那破鏡子乾什麼?”他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是不是聯想到了張教授觸碰麵具的下場?
“我……我不知道……”我痛苦地搖頭,試圖解釋,卻又無法言說那詭異的吸引力,“就是……感覺……它……很重要……”我的目光無法從鏡子上移開,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
王哲的眼神在我和銅鏡之間來回掃視,臉色陰晴不定。他顯然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一方麵是對我的戒備和擔憂,另一方麵,或許也存著一絲僥幸——萬一這麵鏡子真是什麼線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