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字跡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隻是視網膜上一瞬的錯覺。
但我知道不是。
那個隱藏在“歸巢”內部的幽靈再次出手了。
通風係統,三號管道,0217,9秒間隙。
我維持著閉目養神的姿態,呼吸平穩,甚至刻意讓身體微微放鬆,仿佛真的沉浸在這“靜思室”的能量浸潤中。
意識卻像最精密的雷達,無聲地掃描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通風口位於天花板一角,標準的格柵設計。
三號管道?這意味著通風係統有多條分支。
格柵看起來沒有明顯的螺絲或卡扣,似乎是磁吸或內部鎖定的。
時間,淩晨兩點十七分。還有一小時四十七分鐘。
風險極高。
這可能是唯一的逃脫機會,也可能是老師精心設計的另一個測試,甚至可能是內部不同派係鬥爭中將我作為棋子的陷阱。
但坐以待斃絕非我的風格。
我緩緩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像是剛從淺眠中醒來,自然地走到桌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終端屏幕——沒有任何異常記錄。
發送信息的人手段高超。
我坐回休息榻,背對著可能的監控探頭房間內肯定有),手指看似無意識地在榻上輕輕敲擊,實則在袖內微型鍵盤上快速操作。
首先,重新校準腕表。
將震動警報設定在021630。
其次,再次確認身上所有微型工具的狀態:乾擾球、探針、高能巧克力、信息素標記…一切就緒。
然後,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下方的“心臟”依舊不知疲倦地搏動,幽綠的光芒透過玻璃牆,將房間染上一層詭譎的色彩。
能量場的波動穩定而強大,不斷誘惑著、呼喚著血脈去融合、去服從。
我強行壓製著本能,將意識集中在即將到來的時間點上。
九秒鐘。足夠我做什幺?拆開格柵?鑽入管道?
還需要預留時間恢複格柵原狀,不能留下明顯痕跡。
0130。
走廊外傳來規律且輕微的巡邏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
每三十分鐘一輪。下一次巡邏在0200左右。
0217分恰好是巡邏間隙。
0200。
腳步聲準時響起,遠去。
房間內隻剩下能量核心低沉的搏動聲和我自己幾乎不存在的心跳聲。
021630。
腕表傳來極其輕微的一次震動,隻有貼膚才能感知。
我睜開眼,動作沒有絲毫遲滯,如同演練過無數次般滑下休息榻,悄無聲息地移動到牆角陰影處,正好是監控視角的一個盲區進入房間時我已記下所有探頭位置)。
021650。
我取出兩顆口香糖乾擾球,計算好力度,屈指彈向房間另外兩個對角。
小球撞在柔軟的牆壁上,無聲地爆開,釋放出極其細微的能量波動和氣味分子。
這不足以觸發嚴重警報,但能造成監控數據流的瞬間微小擾動,為我的行動爭取零點幾秒的緩衝時間。
021700!
腳尖輕點牆麵,身體借力騰空,左手五指張開,精準地吸附在光滑的牆壁上指尖塗有特製的吸附凝膠),右手同時探出,兩根經過改造的縫衣針已插入通風格柵的細微縫隙。
能量微微灌注,針尖閃過微不可見的火花。
格柵內部傳來極輕微的“哢噠”聲,磁吸鎖解除!
021703。
格柵被無聲取下。
洞口漆黑,勉強可容一人鑽入。
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和塵埃味道的空氣湧出。
021705。
我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滑入管道,同時反手將格柵精準地扣回原位。
內部鎖扣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複位聲。
021706。
徹底進入管道黑暗。
整個過程不到七秒。
管道內一片死寂,隻有我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
成功了第一步。
管道內部狹窄,布滿灰塵,但材質是冰冷的金屬,有利於攀爬。
我根據進入時的方向和角度判斷,這應該是向上延伸的管道。
那個信息提示“直通廢棄冷卻單元”。
冷卻單元通常位於設施邊緣或上層。
我在黑暗中匍匐前進,動作儘可能輕緩,依靠指尖的觸感和能量感知規避障礙物和可能的傳感器。
腕表屏幕調至最暗,提供微不足道的照明和方向指引。
爬行了大約十分鐘,前方出現微弱的光線和更大的空間感。
管道在這裡彙入一個更大的豎向通道,通道壁上有簡易的金屬爬梯,向上延伸,看不到頂。
下方深處傳來沉悶的機器運轉聲,但不是“心臟”那種搏動,而是老舊的、缺乏維護的噪音。
應該就是廢棄冷卻單元的方向。
我開始向上攀爬。
爬梯冰冷刺骨,有些梯級已經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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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上,那股鐵鏽和塵埃的味道就越濃,同時夾雜著一絲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腥甜氣味,像是…陳舊的血液混合著某種腐敗的生物質。
攀爬了大約三四層樓的高度,爬梯到了儘頭。
麵前是一個敞開的檢修口,外麵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平台,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機器零件和雜物,光線來自牆壁上幾盞應急燈,昏暗且不時閃爍。
這裡就是廢棄冷卻單元?比想象中要大。
我悄無聲息地翻出檢修口,落在平台上,身體緊貼著冰冷的機器殘骸,感知全力延伸。
能量場在這裡變得極其稀薄且不穩定,“歸巢”核心的那種壓迫感幾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散亂的、陰冷的、帶著絕望和痛苦殘留的情緒碎片,縈繞不散。
這裡不像簡單的廢棄單元,更像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或者說,垃圾處理場。
我的目光掃過平台,忽然凝固在不遠處一堆扭曲的金屬和破碎的玻璃容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