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的話語像一把把冰錐,刺穿我所有的自我安慰和偽裝。
我一直以來的“拯救”,原來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殘酷的“掠奪”和“置換”!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我聲音發顫,幾乎要站立不住。
“天賦,或者……詛咒。”
蘇曉掐滅了煙蒂,“誰知道呢。或許是基因,或許是某種精神變異。重要的是,你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了。自體儲存的‘收集者’,最終隻有兩個下場——要麼被儲存的‘病灶’徹底同化,變成一個多重人格的瘋子;要麼,‘載體’飽和,能量暴走,砰——”她做了一個爆炸的手勢,眼神冰冷,“連同你和你的‘藏品’,一起湮滅。”
我渾身冰涼,冷汗浸透了內衣。
同化?湮滅?這就是我的結局?
“那我該怎麼辦?”我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溺水者,絕望地看著她。
蘇曉沉默了片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巧的、似乎是銀製的扁瓶,遞給我。“喝一口。”
我猶豫了一下,接過瓶子,擰開蓋子。
裡麵是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混合著薄荷與金屬的冷香。
我依言喝了一小口。
液體冰涼,順著食道滑下,所過之處,體內那些躁動不安的、屬於“她們”的喧囂,竟然奇跡般地平息了一些。
雖然那種沉甸甸的“飽腹感”依然存在,但那種無時無刻不在試圖影響我思維和行為的衝動,減弱了。
“這是……?”
“暫時鎮靜劑。治標不治本。”
蘇曉拿回瓶子,“它能幫你暫時壓製體內‘病灶’的活性,讓你保持清醒。但想真正解決問題,你必須學會如何正確‘處理’你收集來的東西,而不是像個垃圾袋一樣把它們塞進自己身體裡。”
她看著我,眼神裡第一次流露出除了冷漠和譏諷之外的東西,那是一種……凝重。
“你惹上的麻煩不小。外麵那個‘汙染源’,他已經注意到你了。他或許不清楚‘收集者’的具體情況,但他肯定感知到了他‘汙染’過的個體薇薇)發生了異常變化,並且這股變化與你有關。這類存在,通常占有欲極強,且極度危險。”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我懷疑,你公寓裡那些‘藏品’的異常躁動,可能也與他有關。高濃度的‘汙染源’就像磁鐵,會吸引並刺激那些同源的‘病灶’。”
我靠在門板上,消化著這海嘯般的信息。
世界觀在崩塌,又在以更詭異、更黑暗的方式重組。
我不是拯救者,我是轉移者,是儲存罐。
我不是在治病,我是在製造“空殼”和積累自身的毀滅。
我麵臨的,不僅是內部的侵蝕,還有外部“汙染源”的威脅。
而眼前這個叫蘇曉的女人,是我目前唯一的指引,儘管她身上同樣迷霧重重。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抬起頭,看著她。
蘇曉扯了扯嘴角,那算不上一個笑容:“因為放任你這樣的‘新手收集者’瞎搞,很容易把大家都拖下水。而且……”
她的話還沒說完,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曉姐?”外麵傳來一個年輕男聲,是酒吧的其他服務生,“吧台那邊有點忙,能來搭把手嗎?”
蘇曉應了一聲,然後快速對我低聲說:“聯係方式我會找機會給你。現在,從後門離開,立刻回家。記住,在學會正確‘處理’之前,不要再進行任何‘剝離’,也彆再碰任何鎮靜劑之外的東西。否則,下次見麵,你可能就已經不是‘你’了。”
她指了指房間另一側一扇更隱蔽的小門,然後轉身拉開休息室的門,走了出去,神態自若地融入了外麵的喧囂。
我獨自站在空曠的休息室裡,手裡仿佛還殘留著那個銀製扁瓶的冰冷觸感。
同類……收集者……汙染源……空殼……處理……
一個個陌生的詞彙,組成了一個光怪陸離卻又無比真實的世界。
我一直生活在它的邊緣,甚至利用著它的規則,卻對此一無所知,直至引火燒身。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後門。
外麵是一條堆滿垃圾箱的、更加陰暗潮濕的小巷。
夜風灌入,帶著腐臭的氣味。
我拉低帽簷,快步走入黑暗中。
回家的路,感覺格外漫長。
但這一次,內心的恐懼雖然依舊深重,卻不再是一片混沌。
它有了名字,有了形狀。
我知道了我的敵人是誰——既是體內那些躁動的“藏品”,也是外部那個危險的“汙染源”,更是我自己那不受控製、不自知的能力。
而蘇曉,那個神秘的“同類”,是敵是友,猶未可知。
但無論如何,遊戲規則已經改變。
我不再是那個自以為掌控一切的“宴臨老師”。
我隻是一個在黑暗河流中掙紮、試圖抓住一線生機,名為林宴的……
收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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