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黏稠的液體,包裹著每一個人。
短暫的騷動後,求生的本能——或者說,擺脫這令人窒息環境的迫切願望——壓過了最初的不安。
同事們開始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昏暗的光線下摸索。
“書!書架上這些書能不能動?”
銷售部的趙強粗聲粗氣地問,他已經不耐煩地踢了一把擋路的椅子。
“輕點!弄壞了道具要賠的!”
張姐壓低聲音嗬斥,她正小心翼翼地翻看書桌上幾卷泛黃的羊皮紙,“都是些看不懂的鬼畫符……有沒有數字或者圖案提示?”
技術宅小王則趴在對麵那扇緊閉的橡木門上,耳朵貼著門縫,手指細細摩挲著門上的雕花和那個奇特的鎖孔。
“鎖孔是六邊形的,很深,需要特定的鑰匙。門上這些花紋……好像有點規律?”
我站在原地,目光在房間裡緩慢移動,像一台無聲掃描的儀器。
灰塵、蛛網、刻意做舊的家具……一切都符合一個恐怖密室的主題。
但有些東西,不對勁。
空氣裡的黴味太重了,重到掩蓋了另一種極淡的、難以形容的氣味。
那氣味……帶著一絲甜膩,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敗感,像是放久了的肉,或者……
我甩甩頭,摒棄那個過於驚悚的聯想。
是心理作用,一定是。
常年閱讀那些案卷,讓我的嗅覺也產生了幻覺。
我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房間最陰暗的角落。
那裡,擺放著一具巨大的、哥特式的“棺材”。
它是如此顯眼,以至於反而帶著一種刻意的、舞台道具般的虛假感。
棺材蓋並未完全合攏,露出一條黑黢黢的縫隙。
“棺材!鑰匙會不會在棺材裡?”
一個女同事顫抖著指向那邊,又立刻縮回手,仿佛怕被什麼東西沾上。
“肯定是了!這種套路我見多了!”
趙強立刻來了精神,他似乎急需做點什麼來證明自己的膽量,大步流星就走了過去,“不就是個假人嗎?看我的!”
他走到棺材旁,雙手抵住沉重的棺蓋,用力一推。
“嘎——吱——”
木質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無限放大。
棺蓋被推開更大一截,露出了裡麵躺著的一具穿著破爛黑袍的“骷髏”。
那骷髏製作得相當“精美”,白骨森森,眼窩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在幽黃的燈光下,泛著塑料或樹脂特有的、不自然的微光。
“嘿,做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趙強嘿然一笑,俯身就準備去摸索。
“等等。”我脫口而出。
所有人都看向我。
趙強的手停在半空,不滿地皺起眉:“又怎麼了,林大小姐?”
我的心跳有些失序。
一種強烈的、毫無來由的直覺告訴我,不要碰它。
但那感覺太虛無縹緲,我無法宣之於口。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我隻好勉強找了個理由:“可能……有機關。”
“機關?”小王被提醒了,湊近了些,隔著一段距離觀察,“對,有可能連接著陷阱。得先檢查一下棺材周圍。”
趙強嗤笑一聲,但也沒再貿然動手。
小王和張姐開始在棺材四周的地板和牆壁上敲敲打打,尋找可能的觸發裝置。
我趁他們的注意力被吸引,悄悄靠近了左側牆壁那幅巨大的貴族肖像油畫。
從進入這個房間開始,畫中人的那雙眼睛,就讓我如芒在背。
我站定在畫像前。
畫布上的顏料厚重,色彩沉暗。
貴族的麵容僵硬,帶著中世紀肖像畫特有的刻板。
但那雙眼睛……我踮起腳,湊得更近。
不是錯覺。
那深褐色的瞳孔深處,在顏料之下,有一個極其微小的、玻璃質感的反光點。
針孔攝像頭。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這並不完全出乎意料,很多密室為了監控玩家進程和確保安全都會安裝。
但安裝得如此隱蔽,隱藏在畫中人眼睛這種令人不適的位置,透著一種窺淫癖般的惡意。
“棺材這邊好像沒問題!”
小王得出了結論,“應該就是個關鍵道具點。”
“我就說嘛!疑神疑鬼!”
趙強不耐煩地啐了一口,再次轉向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