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實體,沉重地壓在每個視網膜上,堵塞著每一寸呼吸。
小王手中的應急手電,在頑強地閃爍了幾下後,最終還是不甘地熄滅了。
最後一絲微弱的光源消失,仿佛連帶著抽走了房間裡最後一點稀薄的氧氣。
絕對的、純粹的黑暗。
它剝奪了方向感,模糊了距離,甚至開始侵蝕時間的概念。
眼睛睜得再大,也隻能看到一片虛無,一種濃稠到化不開的墨色。
聽覺和嗅覺被無限放大,每一道喘息,每一次心跳,衣料的摩擦,牙齒打顫的咯咯聲,還有那越來越濃鬱的、甜膩中帶著腐臭的死亡氣息,都清晰得如同在耳邊演奏一曲絕望的交響樂。
“啊——!燈!開燈!誰去把燈打開!!”
周敏的哭喊聲在黑暗中炸開,已經帶上了歇斯底裡的邊緣。
她似乎在地上摸索爬行,碰到了什麼,發出一聲驚叫。
“彆亂動!都待在原地!”
張姐的聲音響起,試圖維持秩序,但那份強裝的鎮定下,是掩飾不住的顫抖。
“待在原地等死嗎?!”
趙強的怒吼如同困獸的咆哮,在黑暗中格外駭人,“他媽的這個鬼地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砰!砰!砰!”
他又開始用身體瘋狂地撞擊那扇被木樁抵住的門。
沉重的撞擊聲在密閉空間裡回蕩,震得人耳膜發麻,也震得人心惶惶。
木門發出痛苦的呻吟,但依舊頑固地隻留下那道狹窄的縫隙。
“趙強!你冷靜點!”張姐試圖勸阻。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這裡麵有個死人!外麵那群狗娘養的要玩死我們!你叫我冷靜?!”
趙強的聲音因為暴怒和恐懼而扭曲,“讓開!都他媽給我讓開!我一定要出去!”
他的撞擊更加瘋狂,甚至帶上了用腳猛踹的聲音。
木屑和灰塵簌簌落下。
“強哥……彆,彆撞了……沒用的……”
小王的聲音帶著哭腔,在角落裡響起,虛弱而絕望。
“廢物!都是廢物!”
趙強遷怒地吼道,“要不是你們磨磨唧唧,我們早就出去了!鑰匙!鑰匙呢?!林宴!鑰匙還在你那裡嗎?!”
黑暗中,我能感覺到幾道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我握緊了口袋裡那把冰涼的黃銅鑰匙。
它打開了一扇門,卻引向了更深的絕望。
“在。”我簡短地回答,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異常平靜。
這種平靜並非源於勇氣,而是一種近乎麻木的、被過度刺激後的抽離。
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在一片混沌中抓住一絲邏輯。
趙強的撞擊持續了大概幾分鐘,最終,伴隨著一聲力竭的粗重喘息和一句含糊的咒罵,他停了下來。
沉重的腳步聲踉蹌著退後,似乎靠在了牆壁上,然後傳來身體滑坐在地上的摩擦聲。
短暫的寂靜,隻剩下各種粗重不一的呼吸聲。
“我們……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一個微弱的女聲問道,是行政部的另一個女孩,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彆胡說!”張姐立刻打斷,但她的反駁蒼白無力。
“李默死了……下一個會是誰?”
小王喃喃自語,他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冰錐,刺穿了每個人強撐的心理防線。
“你他媽給老子閉嘴!”
趙強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起來,“誰再散布恐慌,老子先弄死他!”
恐懼是一種毒素,它在黑暗中發酵,混合著無助與猜忌,開始扭曲人性。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黑暗剝奪了視覺,也剝奪了大部分理智。
有人開始低聲啜泣,那壓抑的嗚咽聲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煩意亂。
有人在不耐煩地變換姿勢,衣物窸窣作響,透著焦躁不安。
“水……我想喝水……”周敏帶著哭腔說。
沒有人回應。進入密室前,誰又會帶水呢?
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細微的“哢噠”聲,突然從房間的某個角落傳來。
很輕,但在絕對的寂靜中,卻清晰可聞。
“什麼聲音?”張姐警惕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