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重新合攏,像一塊厚重的裹屍布,將趙強那狂亂的喘息和其餘人壓抑的驚懼一同包裹。
那短暫閃爍的燈光,非但沒有帶來希望,反而像是一道撕裂理智的閃電,將每個人臉上最原始的恐懼暴露無遺,也將趙強徹底推向了瘋狂的深淵。
“光!有光!看到了嗎?!我就說能出去!”
趙強的聲音因興奮而尖銳變形,他完全無視了自己剛才的暴力行為,注意力被那瞬間的光亮和門縫可能的變化吸引,“門!門是不是開了點?快!鑰匙!給我鑰匙!”
他再次朝我撲來,動作比之前更加狂躁。
黑暗中,我隻能憑借聲音和氣流判斷他的方位,猛地向旁邊閃避。肩膀撞在冰冷的牆壁上,一陣鈍痛。
“趙強!你他媽冷靜下來!”
張姐的聲音帶著哭腔,她似乎試圖阻攔,卻被粗暴地推開,發出一聲痛呼。
“彆碰我!你們都彆礙事!”
趙強咆哮著,像一頭徹底失去枷鎖的野獸,在黑暗中盲目而危險地衝撞。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混亂,是此刻最致命的毒藥。
一個失控的趙強,會像一顆炸彈,將我們所有人拖入更深的深淵。
恐懼會傳染,瘋狂也會。
一旦所有人都失去理智,我們可能等不到弄清楚真相,就會自相殘殺,或者……被黑暗中那雙窺視的眼睛輕易收割。
我的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搏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
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麻。那些閱讀過的、數以千計的案卷記錄,那些對犯罪心理的剖析,對極端環境下人類行為的描述,如同沉在冰海下的碎片,此刻正瘋狂地上浮、碰撞、重組。
這不是遊戲。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將我們置於死地的陰謀。
而陰謀,最怕的就是秩序和冷靜。
一股陌生的力量,從脊椎尾部竄起,冰冷而強硬,瞬間壓倒了生理性的恐懼。
我的感官變得異常清晰——趙強粗重的呼吸方位,其他人驚慌的啜泣位置,空氣中灰塵和腐敗氣味的流動,甚至牆壁冰冷的質感……所有信息彙入腦海,形成一張立體的、動態的圖譜。
就在趙強再次循著聲音向我摸索過來,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狂躁氣息幾乎要抓住我的瞬間——
“都彆動!”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
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近乎冷酷的穿透力,像一把冰錐,猛地刺破了房間裡的混亂喧囂。
所有的聲音,包括趙強狂亂的喘息,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黑暗中,我能感覺到所有的“注意力”都像被無形的線牽引,牢牢地釘在了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保護現場。檢查我們之中,有沒有人受傷或異常。”
死寂。
這句話,與此刻的環境是如此格格不入,以至於所有人都愣住了。
“現……現場?”
小王茫然地重複,聲音裡帶著未散的驚恐。
“林宴……你,你在說什麼?”
張姐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
“李默死了。”
我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陳述著這個冰冷的事實,“他是被殺的。這裡就是第一現場,或者至少是拋屍現場。破壞現場,就是毀滅證據,也是在幫凶手掩蓋痕跡。”
我頓了頓,感受著黑暗中那幾道震驚而迷茫的視線,繼續拋出更冷酷的分析:
“還有,凶手可能就在我們中間。”
“什麼?!”幾聲驚呼同時響起。
“你放屁!”趙強第一個怒吼起來,但他的聲音裡,除了憤怒,還夾雜了一絲被說中心事的慌亂?
“你他媽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