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修通道的黑暗,比房間裡更加濃稠,帶著一股鐵鏽、機油和未散儘的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氣息。
應急燈光從洞口滲入些許,勉強勾勒出腳下金屬梯級和粗大管道的輪廓,再往深處,便是吞噬一切的墨色。
我緊握著那根從趙強手裡奪來的木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這一次,不再是盲目的探索,而是帶著明確目的的狩獵——狩獵真相,狩獵生機。
身後房間裡壓抑的寂靜像一層薄膜,我能感覺到幾道目光黏在我的背上,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期盼、恐懼,或許還有一絲因我展現出的“異常”而生的疏離。
趙強痛苦的喘息聲是這寂靜裡不和諧的背景音。
我沒有回頭,俯身鑽了進去。
冰冷再次包裹全身。
我放輕腳步,沿著記憶中的路徑,向通道深處摸去。
每一步都踩在覆蓋著油汙和灰塵的梯級上,發出細微的嘎吱聲,在這逼仄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
首先抵達的,是剛才搏鬥的地方。
慘白的光線在這裡更加微弱。
地麵上,那攤屬於蒙麵人的暗紅色血跡依舊刺眼。
幾枚散落的、嶄新的螺絲釘,以及那塊鋒利的塑料碎片,也還散落在原處。
我蹲下身,沒有去碰血跡,而是用木棍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撥弄著那幾枚螺絲釘。
它們規格統一,材質嶄新,與這老舊肮臟的環境格格不入。
是用來固定什麼的?某種設備?
還有那塊塑料碎片,邊緣銳利,像是從某個殼體上崩裂下來的。
我仔細看了看,內側似乎有細小的電路焊點痕跡。
我的目光轉向那捆與李默鞋縫裡找到的同型號的u盤。
它們被隨意地丟棄在工具旁邊,用一根橡皮筋捆著,大約有五六個。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裡麵存儲了什麼?
是李默偷偷複製了公司的機密,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最後,是那個最令人不安的東西——那個類似遙控引爆裝置的物體。
它不大,通體黑色,有一個簡單的塑料外殼,上麵有一個紅色的按鈕和一個小小的信號燈,此刻燈是熄滅的。
它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一枚休眠的毒蛇卵。
我沒有貿然去碰它。
引爆裝置……他們要炸毀什麼?這個密室?還是某個特定的區域?
這解釋了為什麼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地將我們困在這裡,或許,我們本身就是某個更大陰謀的祭品,或者……目擊者需要被清除的證人。
我將這些線索在腦海中快速拚接著,試圖找出它們與李默之死、與小悠之死、與這場針對我們的“遊戲”之間的關聯。
財務部的李默,u盤,挪用公款?
張姐的慌亂……如果隻是簡單的經濟犯罪,何至於動用如此極端、如此興師動眾的手段?
殺人,囚禁,甚至可能爆破?
除非……李默拿到的,不僅僅是公款證據。
他可能無意中觸碰到了某個更致命、更黑暗的秘密。
而這些u盤,就是鑰匙。
那個蒙麵人,是來取回u盤的?
還是來確保秘密不被泄露的清理者?
而內部的“狼”,他的任務是什麼?
協助清理?監視我們?還是在特定時機,啟動我眼前這個可怕的裝置?
心頭的寒意越來越重。我們卷入的漩渦,遠比想象的更深。
我站起身,不再停留,繼續向通道深處,那傳來機器嗡鳴聲的方向摸去。
越往裡走,空氣越發汙濁,但那嗡鳴聲也越發清晰,帶著一種規律的、低沉的震動。
走了大概十幾米,通道似乎到了儘頭。
前方出現了一個稍微寬敞些的拐角,嗡鳴聲就是從拐角後麵傳來的。
同時,一股更濃烈的、類似機房散熱的風扇聲和熱風撲麵而來。
我放慢腳步,緊貼冰冷的牆壁,小心翼翼地探頭向拐角後方望去。
那裡是一個小小的、不足五平米的設備間。
牆壁上布滿了粗細不一的電纜和管線,一個半人高的、布滿指示燈和開關的灰色配電箱正在運行,發出穩定的嗡鳴。
旁邊是一個小型換氣扇的電機,正在奮力工作,攪動著沉悶的空氣。
而就在配電箱下方,我看到了——
幾根被剪斷的、顏色各異的電線,斷口嶄新!
旁邊還散落著一些電工膠布和工具。
有人故意破壞了這裡的線路?
是導致燈光閃爍和溫度下降的原因?是為了製造恐慌,還是為了某種特定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