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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指揮官的責任(1 / 2)

澹台鳳舞密封服內的能量,在依靠殘骸應急接口那如同涓涓細流般的緩慢充電,以及她自身近乎苛刻的節能措施下,如同風中殘燭般,勉強維持在百分之十五這條令人心悸的紅色警戒線之上。與軌道上“鳳舞”號的穩定、實時通訊依舊如同鏡花水月,隻能依賴那功率微弱的應急信標,如同一個氣息奄奄的信使,在風暴的間隙,斷斷續續地、延遲極高地向母艦發送著經過高度壓縮和加密的數據包,簡要彙報地表的進展與她自身尚且安全的狀態。

然而,就在她全神貫注於與陳遠那日益深入的語言溝通,並嘗試利用從殘骸中翻找出的零件,修複一部嚴重受損的長距離通訊器,以期能建立更可靠聯係時,一個經過特殊高階加密、耗能遠超尋常、如同燃燒生命般穿透了雷獄星層層狂暴能量乾擾屏障的數據包,如同一聲淒厲的警報,艱難地被她隨身攜帶的便攜式多功能終端接收並捕捉到。

發信源:鳳舞號,莉娜副官。

信息等級:最高緊急猩紅色標識,不斷閃爍)。

澹台鳳舞的心猛地一沉,仿佛瞬間墜入了冰窟。她立刻動用最高權限,手指有些微顫卻異常迅速地解碼閱讀。信息的內容,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讓她的臉色在密封麵罩下瞬間失去了血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怒。

【指揮官,緊急情況。聯邦第七星域司令部於6標準時前,繞過我部常規彙報渠道,直接下達最高優先級質詢指令,嚴厲質詢我部‘鳳舞’號嚴重偏離原定探索航線、並長時間異常滯留於rx734標記‘死寂區’的原因。司令部遠程深空掃描陣列,已偵測到該星域存在持續且異常的、遠超自然現象的能量波動峰值科學部分析,高度推測與您報告的‘奔跑者’個體及其維持的‘全球能量屏蔽場’直接相關)。司令部高層初步認定,該星域存在‘未知重大戰略威脅’或‘前文明極高價值遺物’可能性極高。命令我部,必須在24標準時內,提交包含所有原始數據、影像記錄及初步評估的詳細報告;並在48標準時內,根據報告評估結果,視情況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以確保聯邦絕對利益至上。指令明確,‘必要措施’授權範圍包括但不限於:實施強製性抵近偵查、進行非接觸或接觸式樣本采集含生物及非生物樣本)、以及在判定存在不可控威脅時,授權動用限定武力以‘清除潛在風險’。另,司令部基於‘謹慎與控製’原則,已緊急派遣一名高級‘監督員’,隨同一支由三艘‘獵隼’級快速突擊艦組成的快速反應艦隊,前往我部所在空域。預計抵達時間,約為72標準時後。情況危急,權限衝突,全體船員待命,請指示。莉娜。】

信息的後麵,還附帶了司令部指令的部分加密副本摘要,其措辭比莉娜的轉述更加冰冷、強硬,充滿了官僚體係特有的不容置疑和對於任何“潛在非聯邦掌控力量”的深深忌憚與優先排除邏輯。

麻煩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澹台鳳舞死死地握緊了手中的便攜終端,金屬的外殼幾乎要被她捏得變形,指節因極度用力而劇烈地顫抖著,呈現出失血的蒼白。她最擔心、最不願見到的情況,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陳遠的存在,雷獄星的秘密,那獨特的脈衝信號和籠罩星球的屏蔽場,終究還是如同黑夜中的篝火,引起了聯邦高層那如同鷹隼般銳利且無孔不入的注視。在那些遠離前線、習慣於在星圖和數據報告中權衡利弊的大人物眼中,陳遠這樣一個擁有著強大到難以理解的個體力量、與未知前文明遺產緊密相關、且完全處於聯邦掌控之外的存在,首先且必然會被打上“不可控高風險威脅”的標簽。所謂的“樣本采集”、“武力清除”,其背後所隱含的冷酷、物化乃至毀滅的意味,讓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她絕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無論如何!

陳遠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冰冷無情的“威脅”!他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痛苦有堅守的人!一個背負著沉重到足以壓垮任何常人的使命的孤獨守護者!一個可能指引人類走向截然不同的、更具希望之未來的先驅!強行抓捕他,將他視為研究樣本,或者更糟——動用武力“清除”他——這不僅僅是極不人道、踐踏生命尊嚴的暴行,更可能引發誰也無法預料的災難性後果!且不說陳遠自身所擁有的、那足以瞬間湮滅能量生命、硬抗行星風暴的可怕力量一旦被逼到絕境會爆發出何等破壞力;單是他所守護的、那與全球屏蔽場乃至地心深處那神秘“火種”緊密相連的、精密的能量平衡體係,一旦被外來的暴力強行打破或乾擾,會引發何等恐怖的、可能波及整個星域的能量失控連鎖反應,誰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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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該如何應對?作為“鳳舞”號的指揮官,作為聯邦的一名高級軍官,她必須麵對這來自上級的直接命令和即將抵達的監督力量。

隱瞞不報?在司令部已經憑借遠程監測手段有所察覺,並且派出了攜帶艦隊的“監督員”親臨現場的情況下,這種舉動無異於掩耳盜鈴,愚蠢且致命,隻會讓信任她的“鳳舞”號全體成員,為她個人的決定背負上“叛變聯邦”的沉重罪名,後果不堪設想。

如實上報陳遠的情況?撰寫一份報告,詳細描述她與陳遠之間建立的脆弱信任,闡述他作為“先驅者”而非“威脅”的可能性?且不說司令部那些習慣於懷疑和掌控的高層是否會相信她這份充滿了主觀判斷、甚至有些“異想天開”的報告,就算他們勉強相信了部分,他們也更大概率會將陳遠視為一件極具研究價值的、前所未有的“活體標本”或“文明遺物”,而非一個擁有自主意誌和尊嚴的、平等的個體。強製收容、隔離、乃至進行深度甚至可能是破壞性)研究,幾乎是必然的結局。

強行對抗?命令“鳳舞”號這艘以探索和科研為主要職能的星艦,去對抗星域司令部派出的、專職戰鬥的“獵隼”級快速反應艦隊?那不僅僅是螳臂當車般的自殺行為,更會將陳遠徹底地、毫無轉圜餘地地推向整個聯邦的對立麵,坐實了他“威脅”的身份,引發她最不願看到的、聯邦與一個可能代表著人類新希望的存在之間的全麵衝突。

一個個沉重而艱難的選項,如同走馬燈般在她腦海中飛速閃過,又被她痛苦而迅速地一一否決。她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幾乎要讓她窒息的巨大壓力,如同整個星球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瘦削的肩頭。作為指揮官,她需要對追隨她的船員們的生命和安全負責;作為聯邦軍官,她需要對賦予她使命的聯邦負有責任;但此刻,在她內心深處,一個更響亮、更不容忽視的聲音在呐喊——她更需要對陳遠,對這個剛剛開始向她艱難地、一片片拚湊起破碎的記憶、展露出一絲微弱信任的、孤獨而堅韌的靈魂,負有責任!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穿透高地上稀薄了不少的能量湍流,牢牢地鎖定在那個依舊在按照古老韻律、不知疲倦地奔跑著的、挺拔而孤獨的身影上。他奔跑的節奏穩定而有力,仿佛與腳下星球的脈搏融為一體,外界的一切紛擾、算計與威脅,似乎都無法侵入他那由使命構築的、封閉而純粹的世界。

必須警告他!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如同利劍般劈開了她腦海中所有的紛亂與權衡。必須讓他知道,危險正在迫近!他有權知道!

但……該如何告訴他?用他那剛剛起步、詞彙量極其有限的語言能力,去理解“聯邦”、“星域司令部”、“快速反應艦隊”、“武力清除”這些複雜、抽象且充滿了冰冷敵意的概念?

她深深地、連續地吸了好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整理如同亂麻般的思緒。然後,她邁著堅定卻略顯沉重的步伐,朝著陳遠奔跑的路徑前方走去,在他下一次經過時,抬手做出了一個明確要求暫停的手勢。

陳遠注意到了她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凝重無比的神色,以及那不同於平時交流時的、帶著急促與緊迫感的腳步。他緩緩地停下了奔跑,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帶著明顯的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投向她,等待著她的解釋。

澹台鳳舞在他麵前站定,強迫自己迎上他那審視的目光。她先是指了指昏黃的天空,然後,用雙手儘力比劃出一個遠比“鳳舞”號更加龐大、線條更加銳利、充滿了攻擊性意味的星艦輪廓她試圖以此區分開來自司令部的戰艦與她自己的座駕)。

然後,她用手指,極其嚴肅地先指向陳遠本人,又用力地跺了跺腳下這片承載了他無數腳步的高地,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極度嚴肅、清晰警告以及深重擔憂的表情。

接著,她做出了一個極其凶狠、毫不留情的“攻擊”手勢——手掌如刀,猛地向前劈砍!並再次明確地指向陳遠,用眼神和動作強調“他們,目標是你,會攻擊你!”

最後,她伸出了三根手指,舉到兩人視線之間,目光死死地盯著陳遠的眼睛,用儘所有能調動的表現力,一字一頓地、清晰地強調:“三!天!他們……三天後……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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