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陷阱區域的戰鬥——或者說,那場由陳遠主導的單方麵壓製與測試——暫時告一段落。彌漫在穀地中的狂暴能量並未完全平息,依舊如同無形的牢籠,將三架登陸艙死死困在其中,隻是那致命的壓迫感稍微減弱,仿佛捕獵者暫時收起了利爪,饒有興致地觀察著獵物的掙紮。
“利刃”號突擊艦如同被斬斷觸手的深海巨怪,在高空焦躁地盤旋著,引擎噴口的光芒都顯得黯淡了幾分。它不敢再輕易下降,艦體上幾處被能量湍流擦過的焦黑痕跡,無聲地訴說著剛才貿然靠近的代價。它隻能徒勞地接收著從下方不斷傳來的、夾雜著強烈乾擾和絕望情緒的求救信號,卻無能為力。
遠在星係外圍的旗艦“裁決者”號指揮中心,此刻的氣氛降到了冰點。霍克將軍背對著巨大的戰術星圖,身影在冷光燈下拉得很長,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他剛毅的臉上覆蓋著一層寒霜,鐵青的臉色使得他眼角那道舊傷疤顯得更加猙獰。初戰失利,一支裝備精良的陸戰小隊幾乎全軍覆沒,連敵人的真麵目都未曾窺見,僅僅遭遇了詭異莫測的能量風暴和匪夷所思的精神汙染攻擊,這對他而言,是絕對的恥辱。
“將軍,”一名資深戰術官硬著頭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乾澀,“初步分析報告顯示,目標區域能量環境複雜度達到災害級,存在大規模、高活性未知能量生命體反應跡象,以及……以及一種強度極高的、非物理性質的精神乾擾場。我們現有的單兵裝備和標準戰術流程……對此類威脅適應性極差,甚至……完全無效。”
“廢物!”“裁決者”號的艦長,一位同樣出身“淨化派”世家、麵容刻薄的中年軍官莫裡斯,猛地一拍控製台,怒斥道,“借口!全都是借口!不過是一顆蠻荒星球的能量亂流和一些裝神弄鬼的把戲,就把我們聯邦最精銳的陸戰隊員嚇破了膽?一定是他們臨陣畏縮……”
“夠了,莫裡斯。”霍克將軍低沉的聲音響起,並不響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他緩緩轉過身,那雙灰色的眼眸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冰水,掃過在場每一位軍官,最終落在主屏幕上那片依舊色彩詭異、能量狂躁的c7區域。
“這,不是簡單的土著把戲,也不是普通的能量風暴。”霍克的聲音冰冷而肯定,帶著一種洞察的銳利,“那種對能量精細入微的引導方式,那種直接作用於意識層麵的、高效而惡毒的精神攻擊模式……這手法,這風格,讓我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記載。”
莫裡斯艦長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壓低聲音道:“將軍,您是指……當年那些冥頑不靈、鼓吹‘混亂進化’的‘學院派’異端?他們……他們不是早在‘大淨化’運動的末期,就被徹底清算,連其理論都被列為禁忌了嗎?難道在這片星域還有他們的殘黨?”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尤其是那些觸及到生命本質奧秘的知識,更難以被徹底抹除。”霍克將軍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和更深的殺意,“看來,這顆被遺忘的星球,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麻煩。它藏著的,可能不僅僅是‘火種’……命令科學部,動用所有計算資源,全力分析我們捕獲到的所有能量波動頻譜和精神乾擾頻率特征!我要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祟!找出它的弱點!”
就在霍克將軍將懷疑的矛頭指向曆史長河中那早已被汙名化的“學院派”時,遠在雷獄星高地之上的陳遠和澹台鳳舞,也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他們的“數據收集”工作——一場無聲,卻信息量巨大的情報戰。
陳遠依舊維持著對陷阱區域的能量壓製,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馴獸師,控製著鎖鏈的鬆緊。同時,他那與星球能量網絡深度連接的感知能力,化作了無數無形無質、卻無比敏銳的“探針”,細致入微地捕捉著“利刃”號以及更遠處軌道艦隊在應對這場非常規攻擊時,所暴露出的每一個細節。
“利刃”號護盾在承受能量湍流衝擊時的能量分配模式、不同屬性能量侵蝕下護盾發生器的工作頻率偏移、遭遇強通訊乾擾時備用頻段的自動切換速度及穩定性、甚至,通過能量場反饋回來的、艦橋人員心率、腦波活動的細微紊亂這源於陳遠對生命能量的超常感知)……所有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信息碎片,都被陳遠那堪比超算的大腦瞬間接收、初步篩選,並通過他與澹台鳳舞之間那獨特的能量共鳴橋梁,以一種近乎“心靈感應”的高效方式,源源不斷地傳輸過去。
這是一種超越常規數據傳輸模式的共享,是意識層麵的直接信息流交換。
澹台鳳舞則全神貫注地守在她的便攜終端前,屏幕的光芒映照著她專注而冷靜的麵容。她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地跳躍,將陳遠傳遞過來的海量、龐雜的原始感知數據,進行歸類、整理、建模和分析。這些來自於對手內部的、第一手的實時反應數據,其價值遠超任何外部偵察和理論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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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澹台鳳舞一邊記錄,一邊低聲自語,語氣帶著洞察的銳利,“他們的偏轉護盾技術,對於高能粒子束和動能衝擊的防禦效率很高,但對於我們這種持續性、多屬性混合的能量侵蝕,能量耗散速度明顯加快,抗性至少弱了百分之十五。”她快速調出一個數據模型進行驗證。
“通訊係統方麵,”她繼續分析,眼中閃爍著計算的光芒,“主頻段被乾擾後,切換到第三個備用頻段存在大約0.3秒的係統延遲,而且新頻段的加密等級似乎有所下降……這是一個潛在的突破口。”
“最重要的是人員素質,”澹台鳳舞抬起頭,看向身旁閉目感知的陳遠,語氣帶著一絲複雜的意味,“通過你反饋的生命場波動數據來看,無論是‘利刃’號上的艦員,還是下麵那些陸戰隊員,在遭遇精神層麵攻擊時,普遍表現出生理指標的劇烈波動和心理防線的快速崩潰。他們缺乏相關的訓練,也缺少有效的防護裝備……聯邦的軍事體係,在應對非物質攻擊方麵,存在巨大的短板。”
她發現,聯邦艦隊雖然看似強大,鋼鐵洪流無可匹敵,但其整個技術體係和戰術思維,都存在嚴重的“路徑依賴”和“思維定式”。他們習慣於在規則明晰的物理層麵作戰,對於雷獄星這種超常規的能量環境,以及陳遠這種將個體偉力與自然環境完美結合的、近乎“道法自然”的作戰方式,顯得極其不適應,甚至可以說是脆弱。
“陳遠,”澹台鳳舞突然開口,聲音清晰地通過能量共鳴傳遞過去,“嘗試緩慢減輕對編號gaa3的那架登陸艙的外部能量壓迫,幅度控製在百分之五左右,但是保持,甚至略微增強對其內部人員的精神乾擾頻率。我想看看,在感受到一絲渺茫生機,卻又承受著更強烈精神壓力的情況下,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本能反應,是否會動用一些壓箱底的保密裝備或者嘗試某種特殊的通訊協議。”
“明白。”陳遠的回應簡潔而直接。他對能量的掌控早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心念微動之間,遠在數百公裡外,那架被標記為gaa3的登陸艙周圍,那令人窒息的無形能量壁障便悄然稀薄了一絲。然而,與此同時,一股更加隱蔽、卻直鑽腦海的混亂低語和恐怖幻象,如同潮水般湧向艙內幸存隊員的意識。
果然,如同澹台鳳舞所預料的那樣,察覺到外部壓力似乎有所減弱,艙內一名軍銜較高的士官眼中閃過一絲求生的瘋狂,他猛地撲到控製台前,嘶吼著下令:“快!啟動‘信天翁’級緊急量子求救信標!把所有環境數據和遭遇記錄打包發送!釋放‘黃蜂’微型自毀式偵察機,儘可能向外傳輸實時畫麵!”
下一刻,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獨特量子印記的信號試圖衝破乾擾,數架僅有拳頭大小、造型猙獰的微型偵察機器人從登陸艙的發射口激射而出!
然而,這一切掙紮,在陳遠的絕對感知域和能量掌控下,都如同慢動作回放。
他覆蓋著淡金色紋路的手指在虛空中如同彈奏鋼琴般輕輕點過。幾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能量束,跨越空間,以超越物理定律的速度精準地命中了那些“黃蜂”偵察機,瞬間將其內部結構瓦解,化作幾團微小的火花。同時,一股更加強大的、針對性的能量乾擾場籠罩了gaa3登陸艙,將那“信天翁”信標發出的量子信號扭曲、加密,使其變成了一段無法被任何接收器正確解讀的、充滿雜亂的無用噪音。
而整個過程中,“信天翁”信標的技術特征、發射頻率、“黃蜂”偵察機的機動模式、材料結構強度……所有這些信息,都再次被陳遠敏銳地捕捉,化為了無聲數據洪流的一部分,彙入澹台鳳舞正在不斷完善的數據模型中。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卻信息量爆炸的戰爭。一方依仗著鋼鐵巨艦和威力強大的火炮,另一方則運用著對環境能量的絕對掌控和洞悉本質的智慧。一方在明處,耀武揚威卻如同盲人摸象;另一方在暗處,冷靜觀察並不斷學習。
霍克將軍以為自己是獵手,正在試探和進攻獵物的巢穴,殊不知,他和他的整個艦隊,從技術裝備到人員構成,從戰術反應到心理弱點,都正在成為對方深入研究、細致剖析的“樣本”。
澹台鳳舞看著終端屏幕上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豐滿的聯邦快速反應艦隊戰力模型,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冰冷而自信的弧度。有了這些基於實戰反饋的、極其珍貴的數據,她就能像解構一台精密的機器一樣,更準確地預測霍克將軍的思維模式和他的艦隊的下一步行動,從而製定出更加精準、更具針對性的反擊策略,甚至……可以利用他們的思維定式和裝備缺陷,為其量身打造致命的陷阱。
家族的支援潛藏於星際的陰影之中,陳遠的力量是這片土地無可爭議的主宰,而她的智慧與知識,則是連接這一切,並將局部優勢一步步轉化為最終勝勢的核心樞紐。
棋局之上,執子者,已然透過迷霧,清晰地看到了對手的棋路風格與潛在的破綻。接下來的每一步落子,都將更加精準,也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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