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芽”號如同一位傷痕累累的守護者,毅然決然地切入“自由之風”號與聯邦登陸艇之間的空域。它那非聯邦製式的、帶有明顯生物力學特征的流線型艦體,在戰場的殘骸背景下顯得格格不入,立刻引起了正在執行受降任務的聯邦登陸艇的警覺。
幾艘呈攻擊隊形散開的“矛頭”級登陸艇幾乎同時停止了向“自由之風”號的靠近動作,其粗短的炮塔迅速轉動,冰冷的傳感器鏡頭聚焦在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身上。紅色的目標鎖定指示燈在“希望之芽”號的傳感器麵板上瘋狂閃爍,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不明船隻!這裡是聯邦海軍第七邊境巡邏隊,代號‘鐵風’!”公共頻道裡傳來一個冰冷且不容置疑的男性聲音,帶著聯邦軍官特有的傲慢與嚴厲,“立刻表明你的身份、隸屬及意圖!此星域已被劃定為軍事管製區!重複,立刻表明身份,否則我們將視你的闖入為敵對行為,並予以摧毀!”
艦橋內,氣氛瞬間緊繃如弦。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澹台鳳舞。她深吸一口氣,沒有理會公共頻道裡的警告,而是轉向通訊官,語速飛快:“忽略他們。用‘星語者’加密協議,對接‘自由之風’號,頻率δ7。”
利用方舟獨特的、基於生物神經脈衝的“星語者”通訊技術,一段難以被常規手段攔截和破譯的信息,跨越了短暫的虛空,傳入了那艘殘破的武裝貨船:
“‘自由之風’號,我們是過路的旅人,並非聯邦所屬。我們觀測到你們的困境。如果你們願意接受援助,我們可以為你們提供緊急避難,搭載你們離開此地。”澹台鳳舞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出,儘量保持平靜以傳遞可信度,“但警告你們,我們自身也處於危險之中,時間極其有限。請立刻做出決定,機會稍縱即逝。”
“自由之風”號的艦橋如果還能被稱為艦橋的話)內,一片死寂。僅存的幾名反抗軍成員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懷疑與掙紮。船長——一個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疤痕的中年漢子——死死盯著傳感器上那艘造型奇特的船隻,拳頭緊握。希望?在這片充滿背叛與死亡的星域,突然出現的未知勢力,帶來的更可能是陷阱還是救贖?他不敢賭,但看著身後艙室內那些驚恐無助的平民,他又不得不賭。
“他們……能相信嗎?”一個年輕的、臉上沾滿油汙的船員沙啞地問道。
疤痕船長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投向舷窗外那些正在調整姿態,明顯準備對新目標發動攻擊的聯邦登陸艇。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幾艘聯邦登陸艇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接到了更高層級的直接指令。它們的炮口能量彙聚的光芒驟然變得刺眼!
“檢測到高能反應!他們準備開火!”莉娜的聲音帶著尖銳的警示,幾乎同時,傳感器發出淒厲的警報!
“所有單位,緊急規避!艾文長老!”澹台鳳舞厲聲下令,聲音因緊張而有些變形。
艾文長老枯瘦的手指在控製台上飛舞,將方舟的推進器輸出推到極限。“希望之芽”號龐大的艦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猛地向左側翻滾。數道熾熱的紅色能量光束擦著艦體掠過,將遠處一塊漂浮的殘骸瞬間汽化。然而,依舊有一道偏離主瞄準線的副炮光束,狠狠地撞在了方舟本就脆弱不堪的右側偏導護盾上!
“砰——!”
艦橋內劇烈晃動,燈光閃爍不定。護盾發生器過載的刺鼻臭氧味彌漫開來。雖然護盾沒有完全崩潰,但強度瞬間下降了三十個百分點。
“他們攻擊了!連警告和交涉的嘗試都沒有!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是誰,他們的命令就是清除一切非我族類!”莉娜扶著控製台穩住身形,憤怒地說道,眼中燃燒著怒火。她曾是聯邦體係的一員,深知其流程,此刻這種毫不留情的攻擊,隻能說明卡特上將下達的是最冷酷的格殺勿論指令。
澹台鳳舞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最後一絲猶豫被現實無情碾碎。對敵人抱有幻想,就是對自己和船上所有人的殘忍。她想起陳遠曾說過,在黑暗森林中,首先亮出獠牙的,往往就是獵人。
“反擊!”她的聲音如同冰原上刮過的寒風,帶著決絕的殺意,“目標,登陸艇引擎和非關鍵係統!使用‘沉睡藤蔓’孢子彈!癱瘓它們,儘可能避免致命傷害!”
命令被迅速執行。“希望之芽”號表麵,一些看似裝飾性的蔓藤狀結構開始蠕動、延伸,如同活物般瞄準了目標。下一秒,數枚拳頭大小、散發著柔和綠色熒光的孢子彈,以一種違反常規動力學的優雅軌跡,無聲無息地射向那些聯邦登陸艇。
這些由方舟生物科技製造的孢子,在接觸到登陸艇外殼的瞬間猛地爆開,釋放出並非高溫和衝擊波,而是強大的、針對電子係統的生物脈衝和神經乾擾素。綠色的熒光迅速蔓延,如同菌毯般覆蓋了登陸艇的引擎噴口和傳感器陣列。
效果立竿見影。幾艘登陸艇的引擎尾焰如同被掐滅的蠟燭般驟然熄滅,艦體姿態控製噴口胡亂地噴射著氣體,使得它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原地打轉,徹底失去了動力和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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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得漂亮!這些聯邦走狗!”一名年輕的守護者學者忍不住揮拳歡呼,臉上洋溢著初戰告捷的興奮。
然而,這短暫的勝利喜悅,如同星雲般迅速被更龐大的黑暗所吞噬。
負責監控遠程傳感器的學者——年輕的艾倫——臉色突然變得慘白,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顫抖,幾乎破音:“不……不好了!檢測到多個超光速躍遷信號!能量特征匹配……是……是‘肅清者’艦隊!他們追上來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語,主屏幕上,星圖的邊緣區域,數個令人心悸的紅色光點憑空出現,並由虛幻的漣漪迅速凝聚成實體!那是何等龐大的戰艦!如同移動的鋼鐵山脈,冰冷的裝甲在遠方恒星的照耀下反射著死亡的光芒。為首的,正是卡特上將的旗艦,那艘如同利劍般貫穿無數敵人艦體的“裁決者”號戰列艦!
恐怖的壓迫感,即使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也如同實質般籠罩在“希望之芽”號每一個人的心頭。空氣仿佛凝固了,剛才因成功癱瘓登陸艇而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被碾得粉碎。
“完了……徹底完了……”“自由之風”號的加密頻道裡,傳來疤痕船長絕望的、如同夢囈般的悲鳴。前有被癱瘓但隨時可能被救援的登陸艇,後有如同死神般降臨的主力艦隊,他們已然陷入了十麵埋伏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