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機引擎的轟鳴是此刻唯一的背景音,舷窗外是無垠的黑暗與偶爾掠過的雲層碎片。林琪靠窗坐著,閉目養神,但微微顫動的睫毛顯示她並未入睡。腕間的星辰鏈墜貼著她的脈搏,那微涼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剛剛經曆的永彆。
秦硯坐在她旁邊,興奮勁過去後,長途飛行的疲憊襲來,腦袋一點一點,最終輕輕靠在了林琪的肩膀上,沉沉睡去。林琪沒有動,任由他靠著,仿佛這年輕的、毫無保留的依賴,能稍稍填補一些內心的空洞。
沈清塵不知何時摘下了眼罩,正拿著一枚古舊的羅盤,手指在上麵輕輕撥動,眉頭微蹙,似乎在感應著什麼。
“有發現?”林琪睜開眼,聲音平靜。
沈清塵頭也不抬:“氣息很雜。這片土地……古老的怨念,未散的魂靈,還有一股像是被驚擾的、灼熱的‘活’性,應該就是朱雀信物逸散的力量。不過……”他頓了頓,指尖在羅盤某處敲了敲,“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帶著窺伺感的‘鏡像’之力,像水銀一樣無孔不入,正在和那股灼熱的力量糾纏。”
“鏡像……它果然來了。”林琪眼神一冷。那條加密信息的內容得到印證。
“而且來得比我們想象的要快,或者說,它本身就離這裡不遠。”沈清塵收起羅盤,懶洋洋地靠回去,“林老板,這趟活兒,怕是不好乾啊。”
林琪沒有回應,隻是再次閉上了眼睛,意識沉入“十神理事會”。殺手之神的直覺讓她感知到潛在的威脅,神偷的技巧在腦中模擬著各種潛入與奪取的方案。星隕不在了,她必須更加倚重這些融合的力量,也必須更加倚重自己。
經過漫長的飛行和一次秘密的空中加油,運輸機終於開始降低高度。透過舷窗,已經能看到下方如同綠色海洋般無邊無際的亞馬遜雨林,以及遠處安第斯山脈皚皚的雪峰。
飛機沒有降落在任何官方機場,而是在一處早已勘測好的、位於雨林邊緣地帶的廢棄私人簡易跑道進行了高風險降落。劇烈的顛簸驚醒了秦硯,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窗外原始的景色。
艙門打開,濕熱粘稠的空氣瞬間湧入,帶著泥土的腥氣和植物腐爛的獨特味道。此時正值當地拂曉,光線昏暗,雨林深處傳來各種不知名生物的鳴叫,更添幾分神秘與未知。
早已在此接應的、艾薇薇安排的當地向導——一個皮膚黝黑、眼神精明、名叫“卡洛斯”的混血男人,帶著兩個沉默的助手,開著改裝過的越野車等候多時。
沒有寒暄,眾人迅速將裝備搬上車。卡洛斯看了一眼林琪幾人,尤其是年輕得有些紮眼的秦硯和看起來睡眼惺忪的沈清塵,眼底閃過一絲疑慮,但職業素養讓他沒有多問,隻是用帶著口音的英語快速說道:“路不好走,最後一段需要步行。‘太陽神失落之城’的區域很邪門,gps經常失靈,本地人都不太敢深入。最近除了你們,還有幾批人也進去了,裝備精良,不像遊客。”
林琪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出發。”
越野車咆哮著衝進雨林,所謂的路不過是前人碾壓出的泥濘車轍。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纏繞,車內異常顛簸。秦硯緊緊抓著扶手,臉色有些發白,努力適應著。沈清塵倒是依舊淡定,甚至又開始打盹,隻是身體隨著車輛搖晃,總能巧妙地保持平衡。
林琪坐在副駕駛,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窗外的環境。她能感覺到,越是深入,空氣中那股灼熱的能量因子就越是活躍,同時,那股冰冷的、“鏡像”般的窺伺感也如影隨形。
幾個小時後,車輛無法繼續前行。眾人下車,背負裝備,開始徒步。
雨林內部更是舉步維艱。腳下是厚厚的腐殖質,濕滑難行,悶熱潮濕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各種蚊蟲肆虐。卡洛斯和他的助手揮舞著砍刀在前麵開路,砍斷攔路的藤蔓和樹枝。
秦硯的淨化能力在這裡似乎起到了微妙的作用,一些帶有微弱毒性和致幻孢子的植物在他靠近時會微微蜷縮,讓道路好走了些許。沈清塵則時不時會停下,在一些古老的樹木或岩石上,用朱砂快速繪製一些簡單的驅蟲、淨瘴的符文,效果顯著。
林琪走在隊伍中間,她調動著神醫的能力,調配出提神醒腦、驅避毒蟲的藥粉分給眾人,同時殺手之神的野外生存經驗讓她總能避開潛在的沼澤和毒蛇巢穴。
她的表現讓原本心存疑慮的卡洛斯徹底收起了輕視,眼神裡多了幾分敬畏。
途中,他們發現了一些不屬於自然形成的痕跡——被利刃整齊切斷的藤蔓,幾個被遺棄的能量棒包裝袋,以及……一處泥地上留下的半個腳印。那腳印的紋路很特殊,帶著某種工業化的規整感,絕非普通探險者所有。
“是‘他們’。”林琪蹲下身,仔細查看那腳印,眼神冰冷。
陳航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加密衛星通訊器傳來:“琪姐……信號……乾擾很強……根據腳印分析,對方大概率使用了……軍用級……外骨骼……人數……估計在六到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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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軍用外骨骼的未知勢力。再加上行蹤詭秘、能力詭異的“鏡像”。
情況比預想的還要複雜。
又艱難行進了大半天,天色漸晚。卡洛斯建議找一個高地紮營,夜晚的雨林太過危險。
他們在一處相對乾燥、視野稍好的石坡上清理出營地。沈清塵在營地周圍布下了一個簡單的警示和防護陣法。秦硯幫忙支著帳篷,雖然動作生疏,但很認真。
林琪站在石坡邊緣,望著遠處在暮色中顯得愈發神秘幽深的山脈輪廓。那裡,灼熱的能量感應越來越清晰了。她抬起手腕,星辰鏈墜在夕陽餘暉下泛著柔和的光。
突然,她感到鏈墜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物理上的震動,更像是直接作用於她靈魂的一種共鳴!
與此同時,她意識海中那片屬於星隕的、本已徹底沉寂的區域,仿佛被投入一顆石子的湖麵,蕩漾開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一段極其模糊、斷斷續續的意念碎片,伴隨著鏈墜的共鳴,傳遞過來:
“……小心……水……鏡……”
聲音虛弱縹緲,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星隕獨有的氣息!
林琪渾身一震,猛地握緊鏈墜,心臟狂跳!
星隕?!他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消散?這鏈墜……不僅僅是紀念品?
“琪姐,怎麼了?”秦硯注意到她的異常,關切地問道。
林琪迅速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恢複平靜:“沒什麼。”她不能確定這突如其來的感應意味著什麼,是星隕殘存意誌的警示,還是這“神隕之地”區域引發的某種回響?亦或是……“鏡像”設下的精神陷阱?
“水”和“鏡”……是指有水源的地方有鏡像陷阱?還是另有所指?
就在這時,負責警戒的卡洛斯的一名助手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指著下方不遠處的雨林。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在逐漸濃重的暮色中,一片不大的林間空地上,空氣仿佛水麵般波動起來,緊接著,景象扭曲,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由光線構成的“虛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個人的輪廓,身形、高度,甚至模糊的麵部線條,都與林琪一模一樣!
“鏡像”!它竟然以這種方式,直接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中!
那“鏡像”虛影似乎也“看”到了坡上的林琪,它抬起手,沒有攻擊,隻是遙遙地指向密林的另一個方向,那裡隱約傳來潺潺的水聲。隨後,虛影如同漣漪般蕩漾了一下,便消散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