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林琪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冰冷的銼刀，刮過每個人的耳膜。戰場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與江狩之間，空氣凝固得仿佛能捏出水來。
江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那雙總是清澈直率的眼睛裡，此刻翻湧著痛苦、掙紮，最終沉澱為一種近乎絕望的堅定。他沒有回避林琪的目光，聲音沙啞卻清晰地穿透寂靜：
“奉上級命令，搜查‘巢’基地，緝拿涉嫌危害國家安全、非法進行高危異能研究的核心成員——林琪，及其同黨。”
“危害國家安全？非法研究？”趙昊在掩體後氣得渾身發抖，怒吼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們一直在對抗‘蝕骨蛆’！保護這座城市！”
江狩沒有看趙昊，目光依舊死死鎖住林琪，仿佛要將她的身影刻進靈魂深處。他從懷中取出一份折疊整齊、蓋著鮮紅印章的文件，將其展開，亮在眾人麵前。那印章的樣式，代表著軍方某個極高權限的部門。
“這是搜查令和逮捕令。”江狩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背誦一段與他無關的條文，“我們有確鑿證據表明，‘巢’基地與近期多起超自然能量爆發事件、以及‘觀測所’內部機密泄露事件有關。林琪，請你配合調查。”
“證據？”林琪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帶著無儘的嘲諷，“什麼證據？是你們憑空捏造，還是……某些人想借你的手，來除掉我，奪取信物？”
她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江狩的內心，看清他背後隱藏的真相。“江狩，看著我！用你軍人的直覺告訴我，你相信那些所謂的‘證據’嗎？你相信我會危害這個國家嗎？”
江狩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握著文件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相信嗎？他親眼見過林琪如何在鏡湖事件中力挽狂瀾，如何為了保護普通人而與“蝕骨蛆”血戰，如何收留、保護秦墨秦硯那樣身世淒慘的孩子……他如何能相信，這樣一個會用身體為秦硯擋住虛空撕裂的人，會去危害國家安全？
但是……
“軍令如山。”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四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血沫。他的眼神痛苦而決絕，“我隻負責執行命令。林琪，不要反抗，跟我回去接受調查，我……以我的性命擔保，會竭儘全力，查明真相，還你清白！”
“擔保？”林琪眼中的最後一絲溫度徹底消失，“用你帶隊強攻我基地，打傷我兄弟的方式擔保？江狩，你的擔保，一文不值！”
她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壓抑的氣息如同解開了封印的凶獸，轟然爆發！並非朱雀神火，而是麒麟印那鎮壓八荒、統禦氣運的無上威嚴！這股力量不同於火焰的暴烈，卻更加厚重，更加不容置疑，仿佛代表著某種天地規則！
“嗡——！”
無形的力場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那些正在瞄準的士兵，隻覺得手中的槍械驟然變得沉重無比，仿佛被無形的山嶽壓住，連抬起都變得困難！那幾名軍方異能者更是臉色大變，他們感覺自身的異能仿佛陷入了泥沼，運轉滯澀，難以調動！
麒麟印的威壓，對一切“力量”都有著先天的克製與統禦！
“我現在就要離開這裡，去處理更重要的敵人。”林琪的目光掃過那些麵露驚駭的士兵，最終回到江狩臉上，聲音平靜卻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你，和你的這些人，攔不住我。”
江狩感受著那仿佛來自靈魂層麵的沉重壓力，看著林琪那雙冰冷陌生的眼睛，心臟如同被一隻大手狠狠攥緊，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獲得麒麟印認可的她，實力已經發生了質的飛躍，絕非他們這支小隊能夠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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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來的士兵們，在麒麟印的威壓下，已經開始動搖，眼神中充滿了猶豫和恐懼。他們接到的命令是搜查和逮捕，而不是與這種宛若神魔的存在進行必死的戰鬥。
“讓開。”林琪再次開口，語氣不容置疑。
江狩死死地咬著牙，牙齦甚至滲出了血絲。他的理智告訴他，強行阻攔隻會造成無謂的傷亡，而且……他內心深處，那個聲音一直在呐喊——他相信她！他絕不相信她會是什麼危害國家的罪人！
可是，軍令……那烙印在骨髓裡的服從性……
就在這僵持不下，江狩內心天人交戰，幾乎要被撕裂的時刻——
“嘀。”
林琪的通訊器再次響起，是沈清塵發來的加密信息，內容簡短：
「紫禁城殘敵已肅清，祭司、幽月被其同夥拚死救走，未能擒獲。發現重要線索，可能與江狩行動有關，速歸。」
可能與江狩行動有關？！
林琪瞳孔微縮。難道江狩的這次行動，背後真的有更深的陰謀？並非單純的誤會或上級命令？
她深深看了一眼臉色慘白、掙紮痛苦的江狩，心中那股被背叛的怒火依舊在燃燒，但理智告訴她，事情或許並不簡單。
“趙昊。”她突然開口。
“在！”趙昊立刻應道。
“放棄外圍抵抗，全員退守核心區域，啟動最終防禦協議‘歸巢’。”林琪下令，“在我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琪姐！那他們……”趙昊指著江狩和軍方的人。
“他們願意待在外麵，就讓他們待著。”林琪冷冷道，“核心區域，他們進不來。”
最終防禦協議“歸巢”，是李慕白設計的最後手段，一旦啟動，基地核心將進入近乎絕對防禦的狀態，隔絕內外，除非從內部解除，否則極難被攻破。這是目前保存實力、避免進一步衝突的最好方法。
趙昊雖然不甘，但還是立刻執行命令。幸存的基地成員迅速有序地撤回核心建築，厚重的合金大門緩緩閉合，表麵流轉起複雜的能量符文。
江狩看著這一幕，沒有下令阻止。他帶來的士兵們也下意識地鬆了口氣，沒有人想真的和那種能引動天地之威的存在生死相搏。
林琪最後看了一眼江狩，那眼神複雜難明，有憤怒，有失望，也有一絲極淡的、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探究。
“江狩，你最好祈禱，你今天的行動，有一個足夠說服我的理由。”
“否則……”
她沒有說完，但那股冰冷的殺意，讓江狩如墜冰窟。
話音落下，她身形再次化作流光，衝天而起，不是離開，而是向著紫禁城的方向返回——沈清塵在那裡發現了可能與江狩行動相關的線索！
她必須立刻去確認！
看著林琪消失在天際，江狩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一步，幾乎站立不穩。他帶來的副官上前扶住他，低聲道：“江隊，我們現在……”
江狩擺了擺手，聲音疲憊沙啞：“……原地待命，封鎖區域，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再開一槍。”他抬起頭，望著林琪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滿了血絲和一種深沉的、無法言說的痛苦。
他知道，有些東西，從他接到那個命令開始，或許就已經徹底碎裂了。而他，甚至連解釋的餘地都沒有。
軍令如山。
可他的心，卻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
第10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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