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天闕地下基地,核心醫療艙。
尖銳卻規律的警報聲像是敲打在每個人心頭的戰鼓。屏幕上,代表江狩生命體征的曲線如同癲狂的舞者,激烈地起伏跳躍,遠超安全閾值。醫護人員緊張地調整著藥劑輸注速率和生命維持係統的參數,但效果甚微。
裴燼站在觀察窗前,冷硬的麵部輪廓在儀器閃爍的幽光下更顯深邃。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艙內那個躺在病床上,卻仿佛依舊在戰場上搏殺的男人。江狩古銅色的皮膚下,青筋虯起,緊抿的唇縫間溢出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渾身肌肉繃緊,將那身特製的病號服撐得幾乎撕裂。
“能量頻譜分析結果!”一名技術員高聲彙報,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與三分鐘前昆侖山區傳來的異常峰值……匹配度高達87!波動源特征……與林總之前記錄的‘白虎兵符’本源力量高度相似!”
果然!
裴燼眼中銳光一閃。是林琪!是她在昆侖融合白虎兵符本源時產生的巨大能量波動,跨越了空間距離,與江狩體內殘留的、同源的力量產生了強烈共鳴!
這不是醫療問題,這是超出常理的能量乾涉!
就在這時,病床上的江狩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布滿血絲、充斥著未散戾氣與極致痛楚的眼睛,瞳孔深處卻燃燒著不容錯辨的、頑強的生命之火。他像是掙脫了無形枷鎖的凶獸,第一反應不是查看自身傷勢,而是猛地扭頭,視線精準地捕捉到觀察窗後的裴燼。
“她……呢?!”乾裂的嘴唇翕動,嘶啞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他試圖撐起身體,但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心口那處被湮滅飛鏢重創的傷口驟然爆發出撕裂般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重重跌回床上。覆蓋在傷口上的特殊醫療敷料,竟然隱隱透出一股暗紅色的、不祥的光芒。
“不想死就彆動!”裴燼推開醫療艙門,大步走入,聲音冷得像冰。“她人在昆侖,雲瀾守著。”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因劇痛和無力而急促喘息的江狩,目光落在他心口那透出暗紅光芒的位置。“你感覺怎麼樣?除了傷口,還有哪裡不對勁?”
江狩劇烈地喘息著,額角滲出冷汗,但眼神依舊死死盯著裴燼:“感覺……像有東西……在燒……”他艱難地抬手,想要去觸碰心口。
裴燼眼神一凝,出手如電,一把掀開了那層敷料。
周圍的醫護人員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江狩心口處,那個原本被飛鏢貫穿、經由赤陽龍紋參強大藥力修複後本該逐漸愈合的猙獰傷口,此刻周圍的組織竟然呈現出一片詭異的暗紅色紋路,如同活著的藤蔓般微微蠕動。紋路的中心,也就是傷口最深的地方,一點極其微小的、銳利如針尖的白金色光芒正在閃爍,與那暗紅色的湮滅殘留氣息激烈對抗、又詭異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複雜而邪異的烙印雛形!
一股灼熱中夾雜著冰冷破滅意的異常能量波動,正從這個烙印中不斷散發出來。
“這是……?”連見多識廣的頂尖醫療專家也愣住了,這種狀況聞所未聞。
江狩低頭看著自己心口那個詭異的烙印,眉頭死死擰緊。他感受著那其中蘊含的、既熟悉屬於林琪的白虎煞氣)又陌生屬於影舞者的湮滅之力)的衝突能量,一種莫名的躁動與聯係感從心底升起。
“是……她的力量……”他嘶啞地說,帶著一種奇異的確定,“還有……傷我那混蛋的……它們……在打架……”
裴燼瞬間明白了。林琪在昆侖引動並融合白虎兵符本源,其力量跨越空間引發了江狩體內殘留的同源氣息共振,而這共振,又激化了同樣殘留在他傷口處的、影舞者的湮滅之力。兩種極端對立的能量以江狩的身體為戰場,竟然在某種陰差陽錯下,形成了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共生烙印!
這烙印是福是禍,猶未可知。但可以肯定,江狩的蘇醒,與這個烙印的形成密不可分。
“能壓製嗎?”裴燼看向醫療專家。
首席醫師麵色凝重地搖頭:“裴總,這已經超出了常規醫學範疇。兩種能量本質都極高,且正在動態變化中,強行壓製,很可能引發更劇烈的能量爆發,直接危及江先生的生命。”
江狩卻像是沒聽到醫生的判決,他嘗試著集中精神,去感受、去觸碰心口那個灼熱而刺痛的點。一股微弱卻堅韌的意誌,屬於他江狩自身的、曆經無數次生死磨礪的不屈戰意,如同溪流般緩緩滲入那混亂的能量衝突中。
奇跡般地,那原本激烈對抗的白金光芒與暗紅紋路,在他自身意誌的介入下,衝突的強度竟然微微減弱了一絲,雖然依舊危險,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如同即將爆炸的炸彈。
“我……能影響它。”江狩抬起頭,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眼神卻亮得驚人,“這東西……好像……能讓我感覺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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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準確描述,但那烙印的存在,仿佛在他和林琪之間建立起了一條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鏈接。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遠在昆侖的她,此刻體內奔湧著一股強大而嶄新的力量,雖然狀態依舊不穩,卻充滿了生機與銳氣。
這種感覺,讓他忽略了身體巨大的痛苦,心中被一種難以言喻的迫切填滿。“我要去……昆侖!”他再次試圖起身,眼神執拗得可怕。
“你去送死嗎?”裴燼冷聲打斷他,語氣毫不客氣,“你現在的狀態,連這間醫療艙都走不出去。守墓人的人已經出現在昆侖,影舞者也可能在暗中窺伺。你去了,是幫她還是拖累她?”
江狩的身體僵住,緊握的拳頭上骨節泛白。裴燼的話像一盆冰水,澆熄了他因蘇醒和那微妙鏈接而產生的衝動,但也讓他更加清晰地認識到現實的殘酷。
看著江狩眼中翻湧的不甘與掙紮,裴燼沉默片刻,語氣稍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留在這裡,適應並嘗試控製你身上的烙印。這是命令,也是目前對她最大的幫助。”
他轉身,走向艙門,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
“我會確保她平安回來。”
“在你徹底掌握這個‘鑰匙’之前,彆輕易死了。”
艙門無聲滑閉,將醫療艙內凝重的空氣與外界隔絕。江狩獨自躺在病床上,感受著心口那灼熱而詭異的烙印跳動,遠方的呼喚與近在咫尺的危機感交織,讓他疲憊至極的神經再次繃緊。
他緩緩閉上眼,將所有精神集中,如同最精密的狙擊手,開始全力感知、試探、嘗試去駕馭心口這由極致的守護與極致的毀滅共同鑄就的……異變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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