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霆抱著盛之意,腳步生風地往家趕,那支用塑料袋裝著的口紅和裡麵卷著的紙條,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頭火起,又冰得他脊背發寒。內鬼!果然有內鬼!而且手段如此陰損齷齪!
盛之意靠在他懷裡,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裡壓抑的怒火和肌肉的緊繃。她沒說話,手指卻無意識地揪緊了他胸前的衣襟,腳踝處的疼痛一陣陣傳來,提醒著剛才倉庫裡的驚險。那絕非意外!那根金屬廢料出現的位置太巧了!像是有人算準了她的行動路線,故意布下的陷阱!
是誰?那個送物資的女工?還是倉庫裡另有其人?
兩人各懷心思,沉默地回到了家。
三個孩子正在院子裡玩,看到爹爹抱著後媽進來,後媽腳上還包著紗布,都嚇了一跳,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後媽!你咋了?”
“流血了?”
“疼不疼啊?”
朱大寶臉上是擔憂,朱二寶和朱小寶則直接嚇白了小臉,眼圈都紅了。
盛之意看著三張焦急的小臉,心裡一軟,剛想扯出個笑容安慰他們,朱霆卻已經沉著臉,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東屋炕上,語氣不容置疑地對孩子們命令道:“你娘腳受傷了,需要靜養。都不許吵她!出去玩!”
他這語氣又冷又硬,帶著尚未消散的戾氣。三個孩子被他嚇得一哆嗦,尤其是朱二寶和朱小寶,小嘴一癟,眼看就要哭出來。
盛之意皺了眉,扯了扯朱霆的袖子,低聲道:“你凶他們乾嘛?嚇著孩子了。”她轉而放緩聲音對孩子們說,“沒事,就是不小心劃了一下,過兩天就好了。你們去玩吧,小聲點就行。”
孩子們這才稍稍安心,但還是怯怯地看了一眼臉色依舊難看的爹爹,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
朱霆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麼,隻是轉身去倒熱水,拿乾淨毛巾,又翻出廠醫給的藥,動作笨拙卻又極其小心地準備幫盛之意換藥。
盛之意看著他這副如臨大敵、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裡那點因為他凶孩子而升起的不快也散了,反倒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酸軟。這糙漢,表達關心的方式真是彆具一格。
“我自己來就行。”她伸手想去接藥瓶。
“彆動!”朱霆按住她的手,語氣依舊硬邦邦,但動作卻輕柔得要命。他蹲在炕邊,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解開之前廠醫包的紗布,看到那猙獰的傷口,眉頭擰成了死疙瘩,呼吸都重了幾分。
他用沾了溫水的毛巾,極輕極輕地擦拭傷口周圍的皮膚,那專注的樣子,仿佛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棉簽蘸著消毒水,一點一點地塗抹,每一下都屏住呼吸,仿佛疼的是他自己。
盛之意看著他低垂的睫毛,緊抿的嘴唇,以及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心裡那點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她忽然開口,打破了這過於安靜的氣氛:“那口紅和紙條,你看了嗎?”
朱霆動作一頓,頭也沒抬,悶聲道:“還沒。等你處理好再說。”
他心裡憋著火,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眼下確認她沒事更重要。
“現在看。”盛之意語氣堅持,“我沒事了。那東西很重要。”
朱霆抬起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清明堅定,這才從口袋裡掏出那個塑料袋。
他先拿出那支口紅。是很常見的廉價口紅,紅色的塑料殼子,已經用掉了小半截。這種口紅在縣城供銷社都能買到,沒什麼特彆。
但當他展開裡麵那張卷著的小紙條時,兩人的臉色同時變了!
紙條上隻有一行字,是用從報紙上剪下來的鉛字拚貼而成的,顯然是為了隱藏筆跡:
“料已換,按計劃行事,弄垮朱霆,顏家必有重謝。”
顏家!果然是顏家!
雖然早有猜測,但看到這白紙黑字剪報字),朱霆的拳頭還是猛地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瞬間湧上駭人的風暴!他們竟然惡毒到這種地步!不僅想毀了他的家庭,還要毀了他的事業!就因為在他們家吃了癟?!
盛之意的眼神也徹底冷了下來。好一個顏家!上午在派出所沒能撈走劉豔紅,下午就直接對朱霆的廠子下死手!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報複,這是要趕儘殺絕!
“王八蛋!”朱霆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衝,顯然是想立刻去找顏家算賬。
“站住!”盛之意厲聲喝住他,“你現在去有什麼用?憑這張紙條?顏家完全可以矢口否認,說這是栽贓陷害!打草驚蛇而已!”
朱霆腳步頓住,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怒到了極點,但也知道盛之意說得有道理。他猛地一拳砸在炕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盛之意忍著腳疼,挪到炕邊,冷靜地分析:“這紙條是關鍵證據,但不能直接指認顏家。當務之急是抓住廠裡的內鬼!誰放的料?誰接應的?那個送物資的女工是誰?順藤摸瓜,才能把顏家揪出來!”
她目光銳利地看著朱霆:“廠裡現在誰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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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副廠長老周在盯著,保衛科已經控製了所有經手人。”
“不夠。”盛之意搖頭,“內鬼能做成這件事,肯定不是一個人,而且位置不低。你現在立刻回去,親自審!重點查驗收環節和倉庫保管!還有,馬上派人去工會核實那個女工的身份!查她今天所有的行動路線!”
她的思路清晰果斷,帶著一種久經沙場的狠辣和決斷。
朱霆看著她,眼底的憤怒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她總是能在關鍵時刻保持驚人的冷靜,給出最有效的指令。
“你的腳……”他猶豫了一下。
“死不了!”盛之意不耐煩地揮手,“趕緊去!趁現在消息還沒完全傳開,內鬼可能還沒來得及串供或者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