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豔紅自殺了。
這五個字像一塊冰冷的巨石,砸碎了朱家剛剛得來不易的片刻寧靜。
盛之意聽到消息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第一反應不是震驚或恐懼,而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種“果然如此”的冰冷了然。
自殺?在那個節骨眼上?在顏家剛剛被她反將一軍、陷入被動的時候?
騙鬼呢!
這分明是滅口!是顏家為了切斷線索、混淆視聽、甚至是為了博取同情、反咬一口而使出的最毒辣的手段!
朱霆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拿著電報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顯然和盛之意想到了一起。劉豔紅一死,下毒案的直接指證人就沒了,李老四那種軟骨頭很容易被翻供。顏家完全可以把自己摘乾淨,甚至可以把臟水潑回來,說劉豔紅是被逼自殺,是被朱霆和盛之意逼死的!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死的?”盛之意的聲音異常冷靜,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朱霆把電報遞給她。電報上語焉不詳,隻說劉豔紅在拘留所“突發意外,經搶救無效死亡”,讓家屬指顏家)前去處理後續。
“突發意外?”盛之意嗤笑一聲,指尖捏得電報咯吱作響,“好一個突發意外!顏家這是把我們當傻子糊弄!”
她抬頭看向朱霆,眼神銳利如刀:“你不能去。顏家現在就是個火藥桶,你去了,他們指不定怎麼攀咬構陷!讓公安依法處理,我們等正式通知。”
朱霆點了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這個時候,一動不如一靜。“廠裡那邊,我會加緊查內鬼。顏家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們心虛,廠裡的問題肯定和他們脫不了乾係!”
兩人迅速達成共識。眼下,恐慌和自亂陣腳沒有任何用處,唯有更快地找到對方的破綻,才能破局。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劉豔紅的“死訊”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靠山屯乃至整個縣城。雖然官方消息含糊,但各種猜測和流言已經甚囂塵上。有人唏噓,有人害怕,更有不少人將懷疑和指責的目光投向了朱家和盛之意。
“聽說了嗎?劉豔紅死了!在局子裡死的!”
“啊?怎麼死的?是不是……”
“還能怎麼死?肯定是被人逼死的唄!有些人啊,手段太狠了……”
“嘖嘖,這新媳婦,真是閻王婆轉世啊,活生生把人逼死了……”
這些陰惻惻的議論,不可避免地飄進了朱家人的耳朵裡。朱二寶和朱小寶嚇得小臉發白,晚上都不敢一個人睡。朱大寶更加沉默,看著盛之意的眼神裡,擔憂和某種複雜的情緒交織。
盛之意對此一律冷處理。解釋?沒必要。向那些蠢貨解釋,純屬浪費口水。她照常養傷,指揮朱大寶乾點力所能及的家務,督促兩個孩子學習,仿佛外界的一切風雨都與她無關。
隻是,腳傷未愈,困於方寸之地,到底讓她心裡憋著一股邪火,無處發泄。
這天中午,朱霆廠裡有急事,沒能回來吃飯。盛之意讓朱大寶簡單熱點早上的剩粥湊合一頓。自己沒什麼胃口,靠在炕上閉目養神。
院門卻被敲響了。
朱大寶跑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藍色工裝、梳著油光水滑的分頭、手裡還拎著個鋁製飯盒的年輕男人。男人臉上帶著一種自以為很有魅力的笑容,看到朱大寶,笑眯眯地問:“小朋友,這裡是朱廠長家吧?盛之意同誌在家嗎?”
朱大寶警惕地看著他:“你誰啊?”
“哦,我是縣農機廠宣傳科的乾事,我姓傅,傅文明。”男人自我介紹道,聲音拿腔拿調,“聽說盛之意同誌腳受傷了,朱廠長工作又忙,我們領導特意讓我代表廠裡來看看,順便給送點午飯。”
說著,他還揚了揚手裡的飯盒。
朱大寶皺著眉,沒讓他進門,回頭看向屋裡。
盛之意在屋裡聽得一清二楚。縣農機廠宣傳科?傅文明?她根本不認識這號人。而且,朱霆就是農機廠廠長,廠裡要慰問家屬,怎麼會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乾事來?還挑朱霆不在家的時候?
她心裡冷笑,又是一個不開眼的。
“大寶,讓他進來。”盛之意懶洋洋地開口。
傅文明聞言,臉上笑容更盛,整理了一下衣領,邁著自以為瀟灑的步子走了進來。一進東屋,看到靠在炕上、雖然臉色略顯蒼白卻難掩殊色的盛之意,眼睛頓時亮了一下,閃過一絲驚豔和……某種算計。
“盛之意同誌是吧?你好你好!”傅文明熱情地上前,把飯盒放在炕桌上,“我是傅文明,早就聽說朱廠長娶了位天仙似的愛人,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他這話帶著明顯的恭維和輕浮。盛之意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道:“傅乾事是吧?有事?”
傅文明見她反應冷淡,也不尷尬,自顧自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態:“之意同誌,你彆誤會。我這次來,一是代表廠裡慰問,二呢……也是有些話,不吐不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