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豔紅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彆院門口的塵土裡,吉普車卷起的煙塵嗆得她連連咳嗽,卻遠不及她心中那如同被冰水澆透的寒意和羞恥。她看著那絕塵而去的車影,知道自己精心搭上的線徹底斷了,回到城裡等待她的將是身敗名裂和無數嘲諷的白眼。她恨!恨盛之意那張毒舌,恨朱霆的冷漠,更恨自己的愚蠢!為什麼偏偏要來自取其辱?!
緩坡上,盛之意冷眼看著劉豔紅那副狼狽如喪家之犬的模樣,心中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有點索然無味。這種段位的對手,實在提不起她太多興致。她更關注的,是劉豔紅能調動吉普車並精準找到這裡背後所代表的東西。
“走吧,沒什麼好看的。”她拄著拐杖,轉身欲回主樓。戲看完了,該琢磨正事了。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腳下的一塊鬆動的石頭被她拐杖無意中彆到,重心一個不穩,“哎喲”一聲,整個人就朝著旁邊歪倒下去!
“後媽!”
“之意!”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
距離她最近的朱霆反應最快!他幾乎是本能地、完全忘記了自己肩傷未愈,猛地一個箭步跨上前,那隻未受傷的右手迅疾如電般伸出,卻不是去扶她的胳膊,而是精準地、一把攬住了她即將摔倒的腰身!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粗長有力,隔著薄薄的衣料,盛之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灼熱的溫度和那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那隻大手仿佛帶著電流,瞬間穿透衣物,熨帖在她腰側的肌膚上,帶來一陣陌生而強烈的戰栗。
盛之意整個人被他穩穩地撈住,幾乎是半靠在了他結實寬闊的胸膛上。男人身上特有的、混合著淡淡藥味和清爽皂角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強勢而溫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朱霆的手臂堅實如鐵,牢牢地箍著她的腰,防止她滑落。他低頭,看著懷裡女人近在咫尺的側臉,她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和此刻曖昧的姿勢,臉頰微微泛紅,那雙總是閃爍著囂張或算計光芒的眸子,此刻竟難得地染上了一絲茫然和無措,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輕輕顫動。
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洶湧的熱流不受控製地奔湧向四肢百骸。攬著她腰肢的手臂不自覺地又收緊了幾分,仿佛要將這具溫軟中帶著倔強的身體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他能感覺到她纖細腰肢不盈一握的柔軟,也能感覺到那柔軟之下蘊藏的、不容小覷的力量。
這不是他第一次碰觸她,但卻是第一次,在如此清醒、沒有任何外界衝突乾擾的情況下,如此親密地、長時間地擁住她。一種陌生的、酥麻的悸動從兩人緊密相貼的地方蔓延開來,讓他喉頭發緊,呼吸都滯重了幾分。
盛之意也懵了。摔倒的驚嚇過後,是腰間那隻存在感極強的大手帶來的強烈衝擊。這糙漢……手勁兒真大!而且,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數清他低垂的眼睫,能感受到他噴在自己額頂的、有些灼熱的呼吸。
她應該立刻推開他!像以前一樣罵他“耍流氓”!可身體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那裡,甚至……貪戀這突如其來的、堅實的依靠?這他媽太不對勁了!
“咳!”一旁的朱大寶猛地咳嗽了一聲,小臉繃得緊緊的,眼神複雜地看著幾乎貼在一起的爹和後媽。朱二寶和朱小寶也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
這一聲咳嗽驚醒了僵持的兩人。
盛之意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用力,從朱霆懷裡掙脫出來,踉蹌了一下,拄穩了拐杖。她臉上那點紅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凶悍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色厲內荏):“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差點摔跤啊!”
朱霆的手臂還維持著環抱的姿勢懸在半空,掌心似乎還殘留著那纖細腰肢的觸感和溫度。他緩緩放下手,握成拳,掩在身側,古銅色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有耳根處那抹可疑的紅暈,在夕陽的餘暉下無所遁形。
“走路看路。”他悶聲說了一句,聲音比平時更加沙啞低沉。
“要你管!”盛之意梗著脖子回了一句,拄著拐杖,有些氣急敗壞地、一瘸一拐地快步往主樓走,背影都透著一股惱羞成怒的勁兒。
朱霆看著她的背影,眸光深沉,裡麵翻湧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情愫。他沉默地跟上,步伐沉穩,如同最可靠的守護者。
三個孩子麵麵相覷,朱二寶小聲問朱大寶:“哥,爹和後媽是不是吵架了?”朱大寶板著小臉:“大人的事,小孩彆問。”但他心裡卻隱隱覺得,好像又不是吵架那麼簡單。
回到房間,氣氛依舊有些詭異的凝滯。盛之意坐在床邊,假裝研究地圖,眼神卻時不時飄向正在倒水的朱霆。他倒水的動作依舊沉穩,但側臉的線條似乎比平時柔和了些許。
媽的!盛之意在心裡暗罵自己沒出息。不就是被扶了一下腰嗎?上輩子什麼場麵沒見過?怎麼到了這糙漢這兒就扭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