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伽羅忽然從司徒風華膝頭躍起,踩著充氣墊撲到林昭昭腿上。翡翠色的瞳孔在帳篷的銀光下流轉著寶石般的光澤,此刻正用蓬鬆的尾巴圈住她的手腕,喉嚨裡發出威脅性的呼嚕聲,警惕地瞪著司徒風華。
它的尾巴尖上,沾著一片黑色的羽毛,那羽毛在接觸到帳篷銀光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那是天祭大薩滿的信使黑羽梟留下的羽毛,被琉璃伽羅截獲了。
林昭昭被小家夥打斷思緒,指尖剛要碰到它柔軟的耳尖,卻瞥見司徒風華悶哼一聲。
他正試圖用牙齒咬開新的紗布,動作牽扯到傷口,冷汗順著下頜線滑落,砸在磨破的皮靴上。
他的皮靴看似普通,靴底卻鑲嵌著黑曜石製成的防滑咒符,即使在濕滑的冰麵上也能穩穩站立。而此刻,靴底的黑曜石咒符正閃爍著紅光,像是在預警著什麼,天祭大薩滿的力量正在逼近。
懷疑的念頭還在腦海裡盤旋,身體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林昭昭挪到他麵前,不由分說地搶過急救包:“彆動,我來。”
司徒風華的急救包是用煉金術特製的,打開後會自動釋放出消毒的白霧,裡麵的藥膏也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顯然加持了治愈巫術。
林昭昭拆開紗布的動作很輕,當看清那道深可見骨的劃傷時,呼吸還是漏了半拍。
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像是被某種陰寒之力侵蝕著。更讓她心驚的是,傷口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隱約是符號的形狀,那是姻緣契在吸食咒力時產生的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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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擔心,我不疼。”
司徒風華看著紅了眼圈的林昭昭急忙開口安慰。
“山裡的邪祟比預想的更活躍。”司徒風華看著她的眼睛,“昭昭,相信我,好嗎?”
他在乞求,求她再給他一點時間,等他找到解除封印的方法,就能讓她徹底恢複雪月神女的神力,再也不用怕天祭大薩滿。
林昭昭沒應聲,隻是指尖抵上他的傷口,調動起體內那股溫暖的氣流。淡綠色的微光從她掌心溢出,像初春的嫩芽鑽進司徒風華的皮肉。
他明顯僵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喉結滾動著發出壓抑的低吟,周身淡紫色的巫力竟與綠光交織糾纏,形成奇異的光暈。
光暈中,司徒風華識海中的共生姻緣契若隱若現,契約正在引導著她的生機之力修複他的傷,也在悄悄衝擊著林昭昭體內的封印。
“喵!”
琉璃伽羅突然炸毛,黑背的毛發根根豎起,對著林昭昭的手又抓又撓,蓬鬆的白尾巴狠狠抽向司徒風華的手背,翡翠色的瞳孔裡滿是怒意,像是在控訴這過分親昵的接觸,實則是在提醒他們,外麵的危險正在靠近。
“彆鬨。”林昭昭拍開它的爪子,可下一秒就被它用身體擠開,毛茸茸的腦袋一個勁往她懷裡鑽,喉嚨裡發出委屈的嗚咽,還不忘用尾巴掃司徒風華的胳膊。
司徒風華忽然輕笑出聲。他伸手按住躁動的長毛貓,目光落在林昭昭泛紅的眼角:“大概是看我惹你不高興了。”
林昭昭彆過臉,卻沒停下輸送生機。掌心下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青黑色漸漸褪去,而司徒風華的體溫透過皮膚傳來,燙得她指尖發麻。
她想起識海中還在隱隱發燙的契約陣紋,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酸又脹。
“差不多了。”
林昭昭猛地收回手,頭暈感瞬間襲來。司徒風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後頸,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衫熨貼在皮膚上,帶著未散的巫力餘溫。
“彆硬撐。”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你的生機對我來說……很珍貴,不隻是因為它能療傷。”更是因為,那是屬於雪月神女的力量,是他拚儘全力也要守護的光芒。
林昭昭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掙開他的手。
琉璃伽羅趁機跳上她的肩頭,用舌頭舔她的耳垂,翡翠色的眸子還不忘回頭衝司徒風華挑釁地眯了眯。
帳篷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小了些,月光透過帳篷的銀壁灑進來,在兩人之間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林昭昭看著司徒風華手臂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忽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怕在那雙深邃的眸子裡,看到自己早已動搖的心意,更怕這份動搖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窸窣聲,像是有人在帳篷外徘徊,她屏住呼吸,那聲音卻又消失了。
林昭昭沒注意到,司徒風華另一隻放在背後的手正捏著一張燃燒的火符,是他悄悄地解決了帳篷外天際薩滿派來的魘魔。
玉雪山另一邊,幽林深處,一輛改裝過的越野車正碾過厚厚的積雪,車身上用煉金術繪製的符文在雪光下若隱若現,印著的“九大家族聯合科考隊”字樣,正被飛濺的泥水一點點覆蓋。
副駕駛座上的林晚星盯著衛星定位儀,那儀器屏幕是用某種透明晶體製成的,能顯示出常人看不到的能量波動,她眉頭越皺越緊。
“信號消失的位置,正好是黑巫教近十年最活躍的區域。而且,我檢測到一股奇怪的能量波動,和古籍上記載的‘生機之力’很像。”
駕駛座上的青年摘下墨鏡,露出一雙豎瞳:“那就有意思了,傳說中能淨化邪祟的生機之力,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他的指尖在方向盤上的符文按鈕上輕輕一點,車輛突然加速,輪胎碾過雪地發出的聲音被完美屏蔽。
車載電台突然發出刺啦的雜音,緊接著是斷斷續續的呼救:“……他們來了……符號……獻祭……”
聲音戛然而止的瞬間,遠處的雪地裡騰起衝天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顯得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荒寂的祭壇上空。
忽有一簇火光竄起,那火焰通體泛著妖異的紫,邊緣處更洇著幾分近乎發黑的靛藍,仿佛是從幽冥深處舀出的鬼火,在祭壇中央的石台上不安地跳動。
火光之中,無數細碎的光斑在紫焰裡浮沉、聚散,漸漸勾勒出一串神秘符號的輪廓。那些符號扭曲如蛇,每一次閃爍都讓周圍的空氣微微震顫。它們首尾相銜,順著火焰的走勢緩緩流轉,如同一條被紫焰包裹的活蛇,正循著某種古老的韻律呼吸。
祭壇東側,天祭大薩滿加洋正盤膝而坐。她身上的獸皮長袍綴滿了銅鈴與獸牙,此刻卻靜得毫無聲息,唯有額間那道用朱砂畫就的豎紋,正隨著他的呼吸與紫焰的跳動隱隱共鳴。
她雙手結著複雜的印訣,指尖懸在半空,每一次下壓都像是在撥動無形的琴弦——那些流轉的符號便應聲收緊一分,紫焰也隨之暴漲一寸,將祭壇中央那道若隱若現的透明屏障映照得愈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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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屏障之下,隱約能看見一座端坐蓮台的雪月神女雕像。她的輪廓被紫焰投下的陰影切割得支離破碎,每當符號流轉到屏障某處,她的肩頭便會猛地一顫,仿佛有無數細針正順著符號的軌跡刺入骨髓。
加洋的眼神沉如古井,目光掃過火焰中的符號時,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虔誠——他口中念念有詞,吐出的音節古怪而拗口,像是在用舌尖舔舐燒紅的鐵器,每一個字都裹挾著灼人的力量,注入那串符號之中。
帳篷內,林昭昭忽然感到一陣心悸。
她看向司徒風華,發現他正望著帳篷外的火光出神,琥珀色的瞳孔裡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周身淡紫色的巫力竟泛起細微的波動,波動的頻率與火光中符號的閃爍頻率完全一致,他在解析儀式的破綻,尋找破解的方法。
“怎麼了?”林昭昭忍不住問,語氣裡的擔憂藏都藏不住。
司徒風華收回目光,指尖輕輕摩挲著剛愈合的傷口,那裡還殘留著她生機的暖意。
“昭昭,我知道你還在懷疑我,但現在情況危急,我必須帶你離開這裡。”
想不到師父這麼快就發現昭昭突破第一重封印了,必須馬上帶她離開,不然昭昭就危險了!
林昭昭攥緊睡袋邊緣的手指微微發白。她看著他嚴肅的側臉,心裡的天平在懷疑與信任之間反複搖擺。
這家夥身上有太多秘密,那個神秘契約法陣像一個解不開的謎,硬是讓我們捆綁在一起,可他眼中的擔憂卻不似作假……
琉璃伽羅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用腦袋蹭著她的下巴,發出安撫的呼嚕聲。
“昭昭,不怕,有老夫在,老夫拚命也會保護你!”
琉璃伽羅話音剛落,就見司徒風華遞來一塊巧克力,那巧克力上麵流動著強大的生機之力,小家夥立刻炸毛,一口叼走糖果就往林昭昭懷裡鑽,翡翠色的眼睛得意地瞥著司徒風華,活脫脫一副護食的模樣。
林昭昭看著一人一貓幼稚的對峙,嘴角忍不住揚起淺淺的弧度,心裡的緊繃卻絲毫未減。
“我信你。”
“抱緊我。”
司徒風華伸手圈住了林昭昭,來不及躲開的琉璃伽羅被他們夾在中間,一陣金光大閃,一座法陣包圍了整個帳篷,法陣上的符文如同旋轉的氣流,瞬間連人帶帳篷一起吸走,消失於空氣中。
祭壇上,天祭薩滿加洋吐出一口血。
“是誰!敢阻斷我的巫術!”
此時,印著“九大家族聯合科考隊”字樣的越野車如同一隻螞蟻漸漸地闖進加洋的視線。加洋惱怒地瞪著漸近的越野車,一甩手杖,所有一切消失得乾乾淨淨,連同她本人一起消融於無邊的黑夜中。
萬米的高空中,隱藏在雲朵中的儺戲麵具少女鬆了一口氣,癱坐在雲朵上。
“呼,幸好林晚星他們就在附近,可以引來打斷儀式,不然,我可幫不了司徒風華那家夥。儀式被強行中斷的反噬應該夠那個老太婆喝一壺了,她暫且沒有能力再去陷害主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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