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指尖凝起一縷瑩白巫力,輕輕點向地麵,口中念出古老的請神咒:“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引鬼門開,渡魂歸塵……”
話音落時,封實初已踏著同樣的步點上前。
他足尖點地的瞬間,黑色鬼氣如墨暈開,與林昭昭的白光交織成半透明的光網。
兩人同時抬手,左臂彎曲成弧護住心口,右臂伸直指向天際,正是儺舞起手式“引魂訣”。
林昭昭的動作帶著少女的輕盈,裙擺隨手臂擺動劃出柔和的弧度,發梢沾染的白光像碎星般閃爍。
封實初則多了幾分鬼王的沉穩,白色袖袍展開時如白鶴翼般舒展,鬼氣在他指尖流轉,每一個轉腕都精準得如同刻在骨血裡的記憶。
當第一個旋轉舞步落下,封實初的目光落在林昭昭臉上,心臟突然輕輕一顫。
少女仰頭時,脖頸劃出的弧度,眼底映著光網的明亮,竟與千年前雪月跳這支舞時的模樣重合。
那時他們還在昆侖墟的神女宮,雪月穿著繡滿銀紋的白裙,也是這樣仰頭笑著對他說:“大師兄,這儺舞要心氣相合才有效,你可彆記錯步點。”
他當時故意慢了半拍,看她氣鼓鼓地轉身,卻在她下一個旋轉時,精準地伸手托住她的腰——就像此刻,林昭昭腳下微滑,他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掌心觸到她腰間柔軟的布料,鬼氣與巫力在接觸的瞬間相融,沒有半分滯澀。
“大師兄?”林昭昭穩住身形,抬頭看他,眼底帶著疑惑。
封實初收回思緒,指尖的鬼氣卻柔和了幾分。
他輕輕頷首,示意繼續。兩人同時向後退開三步,再側身相錯,雙手在胸前結成“鎖魂印”。林昭昭的指尖與他的指尖相差半寸,卻仿佛有無形的絲線牽引,每一次結印都分毫不差。
她手腕翻轉時,彼岸花順著她的舞步次第綻放,花瓣掃過封實初的褲腳。
封實初則在她轉身的瞬間,用鬼氣托住即將傾倒的花莖,動作自然得仿佛演練過千萬次。
千年前的記憶又翻湧上來。
那次雪月練舞時不慎崴了腳,也是這樣在轉身時踉蹌,他同樣用巫力穩住她。她靠在他懷裡笑,發絲掃過他的脖頸:“還是大師兄靠譜,不像風仔那家夥,總愛捉弄我。”
那時的雪月眼尾彎彎,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與此刻林昭昭因專注而微微抿起的唇,竟有著驚人的相似。
舞步漸快,林昭昭與封實初的身影在花海中穿梭。
她跳起時,封實初會用鬼氣托住她的腳踝,讓她旋轉得更久。
他下腰時,她會伸手扶住他的後背,巫力順著指尖傳入,幫他穩住身形。
黑白光帶在兩人周身纏繞,時而分離如雙生花,時而交纏如連理枝,連飄落的彼岸花花瓣都像是被這默契牽引,在他們腳下組成古老的符文。
封實初的目光愈發柔和。
他想起千年前雪月為了練會“渡魂步”,在殿外的雪地裡跳了整整一夜,他站在廊下給她遞暖爐,看著她凍得通紅的指尖,卻依舊笑得燦爛。
那時他們還不知道後來的紛爭,不知道血祭之禍,不知道要隔著一千年的時光才能再這樣並肩跳一支舞。如今林昭昭的指尖也沾了寒氣,卻和當年的雪月一樣,眼底滿是“一定要救這些人”的堅定。
當最後一個“送魂印”結成,林昭昭與封實初同時抬手推向對方。
白光與鬼氣猛地相撞,在空中炸開成巨大的光門輪廓,門楣上的鬼紋開始發光。
封實初看著身旁微微喘氣的林昭昭,突然輕聲說:“小雪月,你跳得很好。”
林昭昭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都是大師兄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