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戰場的風，本是裹著蝕骨魔氣的厲風，能刮得修士法袍開裂、靈力滯澀。可這一瞬，風竟停了。
不是漸緩，是驟然凝滯。
漫天的神力雪花、各種仙術靈光全部懸在半空，像被誰用無形的筆定格成了畫。
翻滾的魔氣也失去了往日凶性，在那道素白身影前打著轉，竟似有些畏縮。
林昭昭平靜地立於虛空，周身神光陡地亮了起來。
不是修士催發靈力時的熾烈，是如破曉月華般的清輝，順著她的衣角漫開，將素白裙裾上繡的冰紋映得活了過來——那些冰紋化作細碎的冰晶，簌簌落在她肩頭，又融成瑩白霧氣，繞著她周身輕輕轉著圈。
她銀發間，竟有蓮花悄然綻放。
不是凡世的蓮，是冰晶凝成的瓣，透著淡淡的藍光，開得清雅，卻帶著震懾邪祟的氣場。
原本因連番苦戰而泛白的臉頰，此刻覆了一層月華般的瑩光，連眼底的倦意都被洗去，隻剩一片澄澈。
最驚人的是她眉心，一輪銀色滿月緩緩浮現，又轉為神印，印上上古符文流轉如星，隨著符文亮起，三對雪花羽翼從她背後舒展而出。
那羽翼美得不像話，每一片羽瓣都似用萬年冰晶雕琢，沒有半分雜質，流轉的光暈裡，藏著能洗儘世間汙濁的淨化之力。
“是雪月神女相！”
遠處觀戰的人群裡，忽然傳出一聲顫音。
說話的是位白發老仙靈，手裡的法劍抖得厲害，眼眶竟有些發紅：“古籍裡寫的，能淨化萬魔的上古神女，竟真在這一世覺醒了！”
“雪月神女！我們仙靈界的守護神蘇醒了！”
“神女萬歲！”
一時間絕望的仙靈們仿佛被注入了無限活力，突然爆發出強烈的歡呼聲！
“醒了又如何？不過是借了點殘魂虛影的凡胎！”
六翼天魔王的嘶吼炸開，震得戰場地麵裂出細紋。
它六對漆黑肉翼猛地扇動，魔氣如海嘯般翻湧而來，所過之處，岩石化作齏粉，連空間都被撕出細如發絲的黑痕——那是能吞一切仙靈力、腐蝕神魂的魔潮，換作尋常仙靈，怕是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可林昭昭隻是閉了閉眼。
她指尖輕抬，劃過虛空時，竟帶起細碎的冰晶聲響。
背後的雪花羽翼突然散了，化作無數道銀白流光，隨著她的動作轉了起來。
那不是尋常的動作，是淨化的舞蹈。
一步踏出，腳下便有冰蓮綻放，花瓣層層疊疊，裹著清輝漫開。
她轉身時，銀白流光繞著她周身旋轉，竟似與天地靈氣纏在了一起。
她抬手時，指尖落處，連滯澀的魔氣都跟著微微晃動，似在應和她的節奏。
這便是雪月神女累世傳下的鎮魔之舞。
沒有驚天動地的法術轟鳴，卻有著能讓天地失色的韻致——每一步都踏在靈韻節點上，每一個轉身都藏著淨化真意，連風都似被這舞蹈牽引著，開始吹散周遭的魔氣。
冰蓮開得越發旺盛了，從她腳下蔓延開去，銀白色的光紋順著蓮瓣邊緣擴散，像水波般蕩向四周。
魔氣遇上光紋，竟如殘雪遇驕陽，滋滋地消融著，連空氣中的血腥氣都被洗得乾淨，隻剩冰晶融化時的清冽香氣。
當她旋身躍起時，那些銀白流光突然凝了形——竟是一柄柄光劍。
劍身長約三尺，晶瑩剔透，劍身上上古符文閃爍，隨著她的舞步，光劍如暴雨般朝著魔氣斬去。
“嗤啦——”
劍光與魔氣相撞的聲響，刺耳卻讓人解氣。
往日裡能吞掉仙靈們的魔氣，此刻竟毫無還手之力，被光劍斬成碎片，轉眼便消散在空氣裡，隻留下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邪祟被淨化後的氣息。
六翼天魔王看得眼睛都紅了。
它本是魔域裡橫著走的主，何時受過這般折辱？
猩紅的瞳孔裡滿是戾氣，布滿倒刺的爪子猛地抬起，十道漆黑爪芒竄出，如毒蛇般直取林昭昭要害。
爪芒過處，寒意刺骨，連遠處修士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半步。
可林昭昭的舞步，卻突然加快了。
她的身影似風中柳絮，又似月下流螢，爪芒擦著她的衣角掠過，連她的發梢都沒碰到。
反倒是她借著轉身的間隙，指尖甩出一道光紋——那光紋如靈蛇般，精準地打在六翼天魔王的鱗片上。
“滋！”
魔氣消融的聲響裡，天魔王的鱗片竟被灼出一道白印，底下血肉翻湧，冒出陣陣黑煙。
“這破舞！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天魔王徹底瘋了。
它揮舞著爪子，爪芒如暴雨般落下，可林昭昭的身影總在最險處避開，光紋一道接一道打在它身上，把它漆黑的鱗片灼得斑斑點點，連身上的魔氣都淡了不少——
那是本源之力在流失，是它最忌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