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沫子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林昭昭的睫毛都凝上了一層白霜。
她低頭看了一眼磨得發亮的靴底，又抬頭望向遠處的雪域神山——那座山依舊懸浮在視野儘頭，峰頂的積雪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仿佛從一開始就沒移動過位置。
走了快兩個時辰，他們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無限循環的幻境裡，每一步都踏在徒勞的軌跡上。
“該死的陣法！”
雲九歌煩躁地踹向路邊一塊半埋在雪裡的碎石，碎石骨碌碌滾出去沒幾步，突然撞上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化作漫天冰晶消散在風裡。
他咋舌抽了口涼氣，“這破陣也太邪門了！再這麼走下去，彆說找蒼穹之門，我們先得變成雪域冰雕，被路過的野獸當儲備糧！”
封實初蹲下身，指尖在雪地上輕輕劃過，淡金色的靈力剛凝聚成符文的輪廓，就被一股陰寒的力量瞬間碾碎，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他眉頭擰得更緊，目光掃過四周茫茫白雪：“這不是普通的迷陣，空間被扭曲了，連時間流速都可能被操控。我們的力量被壓製得隻剩一成不到，連基礎的破陣符文都撐不住。”
林昭昭攥緊了裹在身上的暖玉毛絨毯，指尖傳來的暖意根本抵不住心底的焦躁。
她能清晰地“看見”雪域神山的脈絡，甚至能感知到山巔蒼穹之門散發出的微弱波動，可那股力量就像隔著一層厚厚的冰，無論怎麼伸手都夠不到。
就在這時，一陣斷斷續續的哭喊聲順著寒風飄了過來，夾雜著各種人的驚呼，格外刺耳。
“有人？”三人對視一眼，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
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冰冷的雪水灌進鞋子裡麵，凍得林昭昭腳踝發麻。
繞過一道低矮的雪坡，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瞬間停住腳步——
一片用青石搭建的簡陋石屋前，幾十個穿著獸皮、臉上畫著紅色圖騰的族人圍在一起，一個個麵帶驚慌，有人甚至在抹眼淚。
人群中央，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懷裡抱著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孩子臉色慘白如紙，右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不斷滲著黑血，傷口邊緣的皮膚已經泛出紫黑色的淤青，顯然是中了劇毒。
“族長！阿瑤的氣息越來越弱了！”一個年輕族人哽咽著，手裡緊緊攥著一根雕刻著雪花紋路的木杖。
“剛才那凶獸突然從林子裡衝出來，要不是阿瑤把我推開，我早就被它咬斷脖子了！”
“是饕餮！”另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族人顫巍巍地說道，聲音裡滿是恐懼，“這是它這周第三次來部落了！我們召喚圖騰之力根本擋不住它，已經有三個族人被它叼走了……”
林昭昭三人剛走近，四個手持石斧的族人立刻衝上來攔住他們，石斧上還沾著乾涸的血漬，眼神警惕得像護崽的母獸。
為首的族長——額頭上畫著繁複的紅色圖騰，腰間掛著一串獸牙項鏈——往前一步，沉聲道：“你們是誰？穿成這樣，不是附近部落的人！”
“我們是路過的旅人，聽到哭聲就過來看看。”封實初放緩語氣，儘量讓自己顯得溫和，“孩子是被凶獸傷了？我們或許能試試救她。”
族長上下打量著他們，目光在林昭昭精致的毛絨毯和封實初一塵不染的玄黑色錦袍、雲九歌的月白色法袍上停留許久，眼神裡滿是懷疑。
可看著懷裡孩子越來越微弱的呼吸，他最終咬了咬牙，把孩子往前遞了遞：“我是司徒部落的族長，若是你們能救阿瑤，我們巫族願意把今年儲存的肉乾和最暖和的獸皮都給你們！但若是你們騙我們……”
“族長放心，我們不會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林昭昭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指尖剛碰到司徒瑤的手腕，就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濁氣順著血脈往心臟蔓延，孩子的生命力像漏了底的水桶，正飛速流失。
“我需要乾淨的雪水、烈酒，還有足夠的乾柴，越多越好！”
族人們立刻行動起來，很快就端來融化的雪水和一陶碗烈酒，幾個年輕族人還抱來一大捆乾透的鬆柏枝，在石屋前燃起了篝火。
林昭昭把烈酒倒在乾淨的獸皮上，小心翼翼地擦拭阿瑤的傷口，辛辣的酒液接觸到傷口時，孩子渾身顫了一下，卻依舊沒醒。
雲九歌在一旁幫忙添柴，篝火越燒越旺，終於驅散了些許寒意。
封實初則拉著族長走到一旁，低聲詢問饕餮的情況。
原來這隻饕餮盤踞在不遠處的黑風洞，每到冬季食物匱乏時，就會下山襲擊部落，巫族信奉雪山神女，能借助一點圖騰之力，可麵對饕餮這種上古凶獸，根本不堪一擊。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突然從遠處傳來，地麵都跟著劇烈顫抖，石屋上的積雪簌簌往下掉。
族人們臉色驟變，紛紛舉起石斧，眼神裡滿是恐懼。“是饕餮！它又回來了！”
林昭昭心裡一緊，立刻把阿瑤抱到石屋後麵的地窖裡，用厚厚的獸皮蓋好。
她轉身看向封實初和雲九歌，三人眼神交彙，都明白此刻的處境——沒有神力加持，他們連對付普通妖獸都費勁，更彆說饕餮這種凶獸，隻能靠智取。
“族長，你帶著族人往東邊跑，那裡有一道狹窄的山穀，饕餮體型太大，進不去。”封實初快速說道，同時撿起地上一根燒得正旺的火把，“我們來引開它！”
族長看著地窖的方向，又看了看他們，最終重重點頭：“三位恩人多加小心！若是你們能活著回來，我巫族願奉你們為上賓！”
說完，他立刻組織族人，扶著老弱婦孺，朝著東邊的山穀狂奔而去。
林昭昭三人撿起地上的石斧和火把，朝著饕餮咆哮的方向跑去。
剛跑出沒多遠，就看見一隻體型龐大的凶獸從林子裡衝了出來——
它長著羊身人麵，腦袋上兩隻彎曲的犄角泛著寒光，腋下密密麻麻的眼睛裡滿是凶光，一張血盆大口幾乎占了半張臉，嘴裡不斷滴落著腥臭的涎水，落在雪地上，瞬間就把白雪融出一個個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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