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病倒了。
她年輕的時候遭災,落下了病根,每年冬天都很難捱。
往年收成不錯,朱大壯會早早買些滋補的藥材回來,給她補身子。
但是今年天災連連,家家戶戶都沒有多少存糧,再加上時不時還要接濟一下周家,老嬸子很多時候都是咬著牙硬抗,今晚出來又受了點風寒,終究是扛不住,昏倒在了雪地中。
朱大壯心急如焚,將母親送回家裡後,發現老人家顫抖不已,甚至開始說胡話了,情況十分嚴重。
可是村裡又沒有郎中大夫,最近的也在十幾裡外的鎮上,這黑燈瞎火的,山路難行,根本去不了啊。
沒辦法,隻好請來了隔壁村裡的“娘娘”。
這是大虞民間對於巫醫的稱呼,山民愚昧迷信,很多時候沒有條件就醫,就信奉巫師能溝通山神,驅病救災。
“你娘這是中了邪,被山裡不乾淨的東西沾染了,我法力有限,也沒有辦法,隻能聽天由命了。”
那巫醫一看劉嬸狀況嚴重,哪裡敢接手?
平時小毛病糊弄一下騙吃騙喝也就罷了,真要是弄出人命,可就麻煩了。
“這可如何是好?”
“劉嬸是個好人啊,不管誰家有難處,她都會儘心儘力地幫忙,怎麼會中邪呢?”
“村長家的老二,不是讀過書嗎?懂得多,要不去請他來看看。”
“得了吧,他們家無利不起早,真要求到他們頭上,劉嬸家的地怕是就保不住了……”
附近的村民們堵在門口,議論紛紛。
看來,這杜家在村裡的口碑也不咋的,地主鄉紳嘛,果然沒有幾個好東西。
這倒是讓周禮略微放心了一些。
杜勇和賭債的事情,他可沒忘,這件事早晚還要有個了斷,現在知道村長一家在村裡不得人心,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這年頭,特彆是鄉野山村,人心向背是很重要的。
“劉嬸對我一家的確不錯,朱大壯也是個踏實穩重的人,不能見死不救。”
想到這裡,周禮起身擠了進去,衝著床邊的朱大壯道:“我早年跟著父親,學過一些草藥方麵的知識,你若信得過我,讓我瞧瞧,說不定會有辦法。”
“你?”
朱大壯聞言,有些猶豫。
這時候陳玉走了進來,湊到周禮旁邊,低聲道:“我怎麼不知道公爹還會瞧病?禮哥兒,人命關天,你真有把握嗎?”
“看看才知道,放心,我心裡有數。”
說完,繼續又道:“你娘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如果沒有人及時醫治,可能連今晚也挺不過去。讓我試試,總比坐以待斃強吧?”
“好!隻要你能救我娘,俺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了。”
朱大壯也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村裡的人都束手無策了,隻能讓周禮試試,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說著,朱大壯側身讓開,周禮近前來到床邊,先是伸手探了探額頭。
很燙。
應該是高燒引起的痙攣抽搐,這個時候很危險。
古人對於發燒的理解還不是很深刻,隻當做是一種熱症,其實不知道這是身體的免疫係統正在和體內的病毒激烈交鋒。
單純退熱隻是治標不治本。
“還好,前世我們邊防部隊條件艱苦,人人都是十項全能,簡單的頭疼腦熱都是自己處理,山裡各種藥草如何搭配使用,也算是半個中醫了。”
周禮隨即搭了搭脈,又看了看舌苔和瞳孔,心裡已經有了數。
“放心,隻是感冒發燒而已,處理得當,應該沒有性命危險。”
“感冒發燒,這是啥病?”
“嗯,就是你們說的風寒。”
現在也不是科普的時候,周禮沒有跟他廢話太多,趕緊讓朱大壯燒了一盆熱水過來,用毛巾熱敷物理降溫。
隨後又從布袋子裡取出白天采來的柴胡等藥草,這些玩意兒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一番忙碌搗鼓,半個時辰後。
朱大壯將熬好的湯藥給劉嬸喂下,再不斷熱敷降溫,果然劉嬸的狀況好多了,手腳不再抽搐,呼吸慢慢平穩,額頭也沒有那麼燙了。
“應該是沒問題了。”
周禮這時候也是暗自鬆了口氣,畢竟給古人治病,他也是頭一遭。
好在效果還算不錯。
圍觀的村民們見狀,不由都是嘖嘖稱奇:“想不到周二還懂瞧病呢,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這小子,自從撞了頭以後,真的就跟開了竅似的,本事越來越大。”
“周二,以後咱們要是有個頭疼腦熱,你可也得幫俺們啊!”
古代山村,對於醫者那是真的敬重,畢竟是能夠救命的人,你說你有錢,不一定能得到大家的真心擁戴,可若是你會看病,那就不一樣了。
陳玉此時也是一臉驚喜之色。
禮哥兒居然還有這麼多她不知道的本事?
“周二哥!謝謝你,你救了俺娘,以後我朱大壯這條命都是你,你讓俺乾啥,絕無二話!”
朱大壯眼看母親轉危為安,已是喜極而泣。
撲通一聲跪在了周禮麵前,砰砰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