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陳玉立刻臉色微沉,有些不高興了,扭頭道:“這是禮哥兒自己的事,我管不著。”
說話間,周禮等人已經扛著野狼走了進來,遠遠地就見嫂子轉身進了屋,看上去似乎有點不高興。
周禮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附近的村民,都拿著家裡些野菜豆子之類的東西,跑來等著“打平夥”,他也顧不上多想,帶著朱大壯和張駝子在院子裡忙碌起來。
放血,扒皮,分肉,拆骨……
小小的院子裡熱火朝天,比以往過年殺年豬還熱鬨。
村民們見過殺豬的,可很多人都還是第一次見到殺狼,自是要來湊這個熱鬨。
“爹,這樣下去可不行。周二這段時間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本事越來越大,村裡人也對他多有敬服。這樣下去,以後村民們就隻知道他周二,誰還將您這個村長放在眼裡?”
村頭的大槐樹下,杜明遠遠地看著周家小院,神色憂慮。
村長杜昌旺則是吧嗒著旱煙,神色淡漠地道:“後天就是約定還錢的日子,看他去了縣城還能怎麼蹦躂?你大哥雖然不爭氣,可好歹也是代表銀鉤賭坊,那背後的人,豈是周二這樣的小角色能招惹得起的?過不了這一關,破家滅門也是頃刻之間,無需多慮。”
“這倒也是……爹,那咱們去吃嗎?”
“咱們家是吃不起飯嗎?回屋,把昨天剩的那條鹹魚端上來……”
……
這頭野狼還算健壯,不過多日受傷,已經瘦了不少,最終隻殺出來二十多斤的肉。
周禮將這些肉,分了一半出來送給朱大壯和張駝子,二人本是不要的,可是周禮態度堅決。
既然帶著他們一起去了,總歸是要表示一下,不能讓人白忙活。
價值最高的狼皮他已經留下,這肉怎麼也該分一分。
人情這東西,能用物質維係,那就不要空耗情分。
剩下十斤狼肉,和那兩隻殺好的兔子一起,隨便抹了點鹽巴掛在灶屋裡,這個天氣放個十來天完全沒問題,一家人吃也吃不了多久,沒必要專門風乾或是醃製。
剩下的骨頭和下水,則是用了一口大鍋,直接架在院子裡燉了起來,頓時肉香四溢,饞得村民們都是口水直流。
這年月,連吃飽都很苦難,更彆說吃肉喝湯了。
今天他們也是跟著周禮一起沾光了。
十幾個人一直吃到天黑,連鍋都涮得乾淨,這才一個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周丫啃了好幾個肉骨頭,撐得肚子圓滾滾,滿嘴油光地躺在床上就睡著了,嫂子正在用濕布給她擦臉。
“嫂子,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看你有些悶悶不樂?”
周禮站在門口問道。
陳玉聞言,連忙搖頭:“沒事,可能有點不舒服,睡一覺就好了。禮哥兒忙了一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她這話聽著沒有什麼毛病。
但是周禮卻從話語中感覺到了一點刻意的疏離。
多半是那些村裡的女人又背後嚼舌根了,說了什麼話讓嫂子不高興了吧。
這種事,周禮也不好勸,於是將一個從潭邊撿來的貝殼放在了門口的櫃子上,道:“這是剛煉出來的狼油,老人說抹在手上可以防凍傷,嫂子你每日漿洗,手彆凍壞了。我給你放在這裡了……”
說完,便轉身回了房。
片刻後,陳玉的身形出現在了門口,看著櫃子上的貝殼,裡麵裝滿了凝固的狼油,看上去還挺精致,有點像是以前用過的胭脂盒。
“這家夥,看著一天粗枝大葉,沒想到還有心思這般細膩的一麵……”
陳玉握著手裡的貝殼,心中溫暖。
曾經的她,有過一個很大的首飾盒,裡麵裝滿了各種胭脂水粉,但後來家道中落,來了周家以後,她再也沒有過任何的裝飾品。
如今這個裝滿了狼油的貝殼,在她眼中,甚至比以前裝滿的首飾盒還要珍貴。
“禮哥兒……如果我不是你嫂子,如果你能早些開竅,讓我遇到你……那該……多好啊……”
周禮自是不知道嫂子心中的那些複雜情緒。
他今天忙了一天,著實有些累了,上床直接睡覺。
第二天醒來,發現外麵白茫茫一片,昨夜似是下了一場大雪。
拿出銅錢占卜,結果一看,今日運勢似乎不佳。
山神廟和縣城那邊的卦象,沒有什麼新的變化。
新刷新出來的卦象,也是個凶卦,說是今天還會有一場暴風雪,這種情況下肯定是不宜進山了。
於是乾脆就在家歇息。
反正最近收獲也不少,短時間內不缺吃的,隻等風雪稍停,明日便是和杜勇約定的時間,隻有徹底解決掉這個麻煩,他才能安安心心過日子。
至於今天的解卦次數,周禮也沒有浪費,提前選定了第三個吉卦。
隨著一道金光沒入腦海,周禮眼前浮現出一個體格壯碩的中年漢子:他相貌方正,濃眉大眼,穿著皂衣,腰間挎長刀,一副衙門公人的打扮,此時正坐在床邊,一名婦人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似乎生了一場重病,急需足夠年份的老山參做藥引……
“衙門裡的人?看樣子,大小也是個捕頭,如果能搭上衙門的關係,區區一個杜勇,就不足為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