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兵借道的餘波在七裡河故道緩緩平息，隻留下被靈力衝擊得一片狼藉的河床和空氣中尚未散儘的森冷。749局的後續處理小組如同精密儀器般運轉，清理現場，消除痕跡，安撫可能受到驚嚇的零星路人。那支來自幽冥的軍隊，仿佛隻是城市夜晚一個短暫而詭異的噩夢。
洛羽跟著秦嶽和林玥返回安全屋。一路上，車內氣氛沉默得近乎凝固。秦嶽閉目養神，臉色依舊蒼白，但坐姿依舊挺拔如鬆。林玥專注開車，偶爾從後視鏡瞥一眼洛羽，眼神裡充滿了好奇和欲言又止。
洛羽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體內靈力枯竭帶來的虛弱感陣陣襲來，但更沉重的是唐鈴那審視的目光和秦嶽那句“我需要一個解釋”。《玄陰秘錄》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力量的根源，如今似乎再也無法完全隱藏於749局的目光之下。
回到四合院，秦嶽徑直走向靜析室，隻留下一句：“林玥，帶她去做基礎恢複。一小時後，靜析室見我。”
林玥吐了吐舌頭，拉著洛羽去了備勤庫旁邊的休息區，給她衝了一杯味道古怪但靈力恢複效果極佳的藥劑。“菜鳥，可以啊！連‘玄陰壁’都能搓出來了？雖然是個迷你版的，但那也是正經的中階法術！快跟姐說說，你怎麼做到的？是不是那本《玄陰秘錄》裡還有什麼壓箱底的好東西？”她湊近，壓低聲音，眼睛亮晶晶的。
洛羽苦笑著搖搖頭：“情急之下，福至心靈，具體怎麼回事，我自己也說不清。”這倒不全是假話，《玄陰秘錄》深奧異常，許多法門需要相應的境界和領悟才能施展，她剛才那一下，更多是生死關頭的本能爆發和功法自身的應激反應。
林玥撇撇嘴，顯然不信，但也沒再追問，隻是拍拍她肩膀：“行了，先恢複。頭兒那邊……嗯，他雖然冷了點，但還是講道理的。你好好說，應該沒事。”
一小時後，洛羽感覺靈力恢複了大半，深吸一口氣，走向靜析室。
秦嶽已經等在裡麵，他換了一身乾淨的便裝，正站在那幅蘊含符陣的山水畫前，背對著門口。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目光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徹人心的力量。
“坐。”他指了指蒲團。
洛羽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如同麵對教官。
“你的檔案，局裡重新評估過。”秦嶽開門見山，聲音平穩，“孤兒院長大，靠助學貸款和打工完成學業，以優異成績考入警隊。背景乾淨，動機純粹。在獲得《玄陰秘錄》之前，無任何超自然接觸史。”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洛羽臉上：“你的進步速度，超出常規。尤其是在無人係統指導的情況下，初步掌握符籙，並在壓力下激發中階防禦法術。這固然有《玄陰秘錄》本身品階極高的原因，但也證明了你的天賦和……與之極高的契合度。”
洛羽心中微緊，沒有說話，等待著下文。
“《玄陰秘錄》，局裡檔案庫有零星記載，判定為‘甲級上古傳承殘篇）’，來源神秘，疑似與某位隕落或沉睡的古老地隻有關。其力量屬性偏陰煞，但堂皇正大，並非邪道。然而，修煉此類功法，極易引動地脈陰煞，也更容易被某些存在‘標記’。”秦嶽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你之前遭遇的窺視，以及今晚能輕易引動‘玄陰壁’，都與此有關。”
他走到洛羽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
洛羽抬起頭，迎上秦嶽的目光：“我的選擇，從未改變。我想擁有力量，守護這座城市。”
“即使這份力量，可能讓你成為眾矢之的？甚至可能……被功法本身所影響？”秦嶽追問。
“力量無分正邪，關鍵在於使用它的人。”洛羽語氣堅定，“我相信我能駕馭它。”
靜析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檀香嫋嫋，山水畫上的筆觸仿佛活了過來，微微流動。
良久，秦嶽緩緩點頭：“好。局裡的決定是，準許你繼續修煉《玄陰秘錄》，並將其作為你的核心能力進行登記和培養。”
洛羽心中一鬆。
“但是，”秦嶽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極其嚴肅，“有三個條件。第一，你所有的修煉進度、功法感悟，必須定期向我彙報，不得有任何隱瞞。第二，在未達到相應境界前，禁止強行修煉《玄陰秘錄》中記載的高階禁忌法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一旦發現你的心智或行為出現任何被功法侵蝕、控製的跡象，局裡有權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包括……強製廢除你的修為。”
條件苛刻，但合情合理。洛羽沒有任何猶豫：“我接受。”
“很好。”秦嶽臉上似乎有極淡的滿意之色掠過，“從今天起，我會根據你的情況，為你製定專門的修煉計劃和任務。你的代號‘夜遊’權限提升，可以有限度查閱局內乙級以下非核心檔案。另外，”
他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枚樣式古樸、顏色深沉的黑色玉佩，玉佩上雕刻著複雜的雲紋，中心一點暗紅，仿佛凝固的血液。“這是‘鎮魂玉’，能一定程度上穩定心神，壓製外邪，輔助你控製《玄陰秘錄》的力量。貼身佩戴，非必要時不要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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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羽接過玉佩，入手溫涼，一股寧靜祥和的氣息緩緩流入體內，讓她因思考未來而有些躁動的心緒平複了不少。“謝謝秦隊。”
“不用謝我。這是投資，也是風險管控。”秦嶽擺擺手，“回去休息吧。明天開始，新的訓練。”
接下來的日子，洛羽的生活進入了新的軌道。白天在派出所的工作成了某種意義上的“休假”和偽裝，真正的重心完全轉向了749局和《玄陰秘錄》的修煉。
秦嶽的指導確實專業而係統。他不再局限於基礎符籙和靈力引導，開始係統地教授洛羽關於能量本質、陣法基礎、各流派力量體係辨識、以及超自然生物生態等知識。他甚至弄來了一些經過處理的、蘊含不同屬性靈氣的材料，讓洛羽親身體驗和感知，拓寬她對“能量”的認知。
《玄陰秘錄》的修煉在“鎮魂玉”的輔助下，變得更加順暢可控。洛羽不再盲目追求境界提升，而是沉下心來，夯實基礎，細細體會每一絲氣息的增長和運轉的精微變化。她丹田內的那絲氣息愈發凝實粗壯，顏色也由原本的透明冰涼，逐漸染上了一層極淡的、深邃的玄黑色，運轉之時，隱隱帶著風雷之聲。
她嘗試繪製更複雜的“雷火符”，成功率穩步提升，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語。她甚至開始涉獵《玄陰秘錄》中記載的一些小法術，如“禦物術”、“穿牆術”目前僅限於紙張、水滴等微小物體），雖然效果聊勝於無，但代表著她對靈力掌控的精細度在不斷提高。
林玥依舊是她的“後勤部長”和“信息顧問”，時不時丟給她一些稀奇古怪的任務練手，或者分享一些局裡流傳的八卦趣聞，讓緊張嚴肅的修煉生活多了幾分鮮活氣。
平靜，隻是暴風雨前的間歇。
這天深夜，洛羽正在靜析室嘗試將“斂息符”與“輕身符”的效果結合，製作一種更便於行動的組合符籙，通訊器突然傳來急促的震動，屏幕上跳動著紅色的“緊急集合”字樣，來源是秦嶽。
她立刻趕到正房。秦嶽和林玥已經等在那裡，兩人麵前的全息投影上，正顯示著齊州市的地圖，地圖西郊、靠近臥牛山的大片區域，被標記出了數個閃爍的紅點。
“半小時內，西郊臥牛山周邊，三個自然村，幾乎同時報案。”秦嶽的聲音帶著冷意，“報案內容一致：村中家畜大量離奇死亡，屍體乾癟，血液儘失。部分村民出現精神恍惚、噩夢纏身的症狀。當地派出所和醫護人員已趕到現場，初步排除已知病毒和人為投毒。”
林玥補充道：“能量監測顯示，臥牛山區域出現大規模、低強度的生命能量抽取現象，頻譜特征……混雜著陰煞、妖氣，還有一種從未記錄過的、帶著腐朽和掠奪特性的未知能量波動！範圍覆蓋了整個臥牛山外圍！”
地圖上的紅點連成一片，如同一個不祥的紅色光環，套在了臥牛山的脖頸上。
洛羽看著那地圖，心頭一跳。臥牛山……正是之前吳教授提到的，出土“祀骨”的古墓所在地！也是傳說中的古戰場和刑場！
“是巧合？”她沉聲問道。
“局裡不相信巧合。”秦嶽目光銳利，“如此大範圍、同步發生的生命能量抽取，絕非自然現象。結合之前的‘祀骨’、屍傀、陰兵事件，這極有可能是一次有預謀、有組織的大型儀式的前奏！目標，很可能就是臥牛山地脈深處沉睡的……某位屍祖！”
他指向地圖上一個位於臥牛山主峰陰影下的紅點：“這裡，黑風村，能量反應最為集中、異常。我們先去這裡。林玥，協調當地力量，封鎖進山要道，疏散核心區域村民。夜遊，你跟我進去勘查。”
“是！”
命令下達，行動迅速展開。洛羽知道，這一次，他們麵對的可能不再是零散的邪祟或單一的屍傀，而是一個隱藏在幕後、正在緊鑼密鼓推動可怕計劃的龐大陰影。
臥牛山的夜晚，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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