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奔逃。
肺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灼痛。雙腿灌了鉛般沉重,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向前邁動。身後龍首原方向那毀天滅地般的轟鳴與震動,如同催命的鼓點,鞭策著五人不敢有片刻停歇。
北區那片“秩序死域”此刻不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那冰冷殘酷的“清理”規則,同樣乾擾著可能存在的追兵。五人將潛行隱匿發揮到極致,如同五道融入夜色的青煙,在廢墟與怪誕的灰色苔蘚間穿梭。
洛羽強忍著臟腑移位的劇痛和混沌之力過度消耗帶來的空虛感,靈識如同繃緊的弦,時刻掃描著四周。星穹使者清輝黯淡,顯然也消耗不小,但依舊保持著超然的冷靜。影、老貓、山鷹三人更是將警惕提到了最高,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他們心臟驟停。
直到遠遠看到北區營地那在黎明微光中搖曳的“源火”光芒,所有人才敢稍稍放緩腳步,一股劫後餘生的虛脫感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沉重,湧上心頭。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了望哨發現了他們,壓抑的歡呼聲在營地中迅速傳開。當五人踉蹌著穿過防禦工事,踏入倉庫區域時,等待他們的是秦嶽、玄雲道長等人焦急而期盼的目光。
然而,當他們看清洛羽蒼白的臉色、嘴角未乾的血跡,以及星穹使者那明顯黯淡的清輝時,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怎麼回事?地樞院……”秦嶽的聲音乾澀,甚至帶著一絲不敢問出口的恐懼。
洛羽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還撐得住。她接過唐鈴遞來的水,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清醒。
“地樞院……內部有分歧。”她言簡意賅,將龍首原上遭遇厚土傀、嶽鎮現身、以及兩者代表的“清除派”與“維係派”之爭,快速說了一遍。
倉庫內一片死寂。
地樞院並非救世主,反而可能成為新的、更加冷酷的敵人?這個消息,比得知幽冥宗與屍祖勾結更加讓人絕望!
“坤元殿……清除派……”玄雲道長喃喃自語,臉色灰敗,“古籍中確有零星記載,地樞院內有主張‘大地無情,唯秩序永存’的一派,沒想到……他們竟然占據了上風……”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不僅要麵對幽冥宗和兩大屍祖,還可能……要麵對地樞院中那些想‘清理’掉我們的瘋子?”王強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荒謬感。
“至少,還有嶽鎮前輩那樣的‘維係派’存在。”洛羽強調道,這是她帶回來的唯一好消息,“他沒有站在坤元殿那邊,反而為我們擋住了厚土傀。這說明,地樞院內部並非鐵板一塊,我們還有爭取的餘地。”
“餘地?”秦嶽苦笑一聲,指著洛羽身上的傷,“看看你們的樣子!隻是麵對一具造物,就差點回不來!如果坤元殿動真格的……”
後麵的話他沒說,但所有人都明白。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謂的“餘地”是何等脆弱。
沉重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沒了倉庫。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調息的星穹使者,周身清輝微微波動,清越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死寂:
“坤元殿之行徑,雖酷烈,然其目標,與幽冥宗截然不同。”
眾人看向他。
星穹使者繼續道:“幽冥宗所求,乃一己私欲,竊取歸墟,成就超脫,為此不惜毀滅世界。而坤元殿……其所行雖霸道,但其核心,仍是‘維係地脈’,‘重定秩序’。此二者,有本質區彆。”
他“看”向洛羽:“且,嶽鎮既已現身阻撓,表明地樞院內‘維係’一脈並未失勢。吾等……並非孤軍奮戰。”
這番話,如同在黑暗中投入了一顆石子,雖然微弱,卻再次漾開了一圈希望的漣漪。
是啊,敵人並非隻有一個。幽冥宗是徹頭徹尾的毀滅者,而地樞院坤元殿,至少他們的終極目標是“維係”,隻是手段過於極端。而且,地樞院內部還有反對的聲音!
這其中的差彆,就是可以利用的空間!
洛羽眼中重新亮起光芒,她掙紮著站直身體,儘管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恢複了之前的銳利與堅定。
“星穹使者說得對!”她聲音提高,掃過在場每一張寫滿疲憊與恐懼的臉,“地樞院的分裂,對我們而言,是危機,也是機遇!坤元殿想‘清理’我們,那我們就更不能坐以待斃!我們要變得更加強大,要找到嶽鎮前輩,要聯合所有能聯合的力量,包括地樞院內部的‘維係派’!我們要讓坤元殿知道,我們不是需要被清除的‘病灶’,而是這片天地‘生機’的一部分!”
她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驅散著眾人心頭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