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骨淵內,時間仿佛凝固。墨綠色的煞氣無聲翻滾,祭壇上的磷火冰冷燃燒,映照著洛羽與幽嬛——一個身負混沌的“鑰匙”,一個掙紮於毀滅本源中的“清醒”意誌——之間這場關乎各自命運的交易。
“更詳細的計劃?”幽嬛墨綠色的眸子微微閃動,空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吾之存在,本身便是對‘本體’既定軌跡的乾擾。但欲行‘轉化’,需借助兩股力量。”
她抬起蒼白的手指:“其一,歸墟之力。唯有那萬物終焉的法則,方能撼動冥煞本源這近乎不朽的‘存在’。其二……”
她的目光落在洛羽身上,帶著一種近乎灼熱的審視:“……便是汝之‘混沌’。歸墟代表極致的‘無’與‘靜’,而混沌蘊含‘有’與‘動’的無限可能。唯有以混沌為橋梁,引導歸墟之力,方能在湮滅冥煞的同時,不至於將吾這一縷意識也徹底化為烏有,而是……將其‘淬煉’、‘重塑’。”
引導歸墟之力,淬煉屍祖意識?!這簡直是刀尖上跳舞,不,是在火山口裡撈金子!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滅,萬劫不複!
“如何引導?如何淬煉?”洛羽追問,她需要知道每一個細節,評估其中的風險。
“此地。”幽嬛指向腳下這座由無數頭骨壘砌的祭壇,“此乃‘萬怨聚煞壇’,是冥煞本源與此地地脈陰氣交彙之核心,亦是……幽冥宗那‘九幽喚靈歸墟大陣’的一個重要能量節點。他們利用此壇,彙聚怨煞,試圖以此撬動更深層的地脈,接引歸墟。”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們不知,此壇與吾本源相連,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吾感知之下。三日後,子時,乃地脈陰氣最盛之時,亦是他們嘗試以此節點,首次主動接引一絲歸墟氣息,用以‘滋養’和‘安撫’冥煞,鞏固所謂‘協議’的時刻。”
洛羽瞬間明白了!幽嬛是想借幽冥宗的手,引來歸墟之力,然後由她出手,在力量被冥煞本體吸收之前,進行截留和引導,完成對她的“淬煉”!
“風險呢?”洛羽聲音低沉,“且不說我能否成功引導那絲歸墟之力,就算成功,冥煞本體豈會坐視?幽冥宗又豈會毫無察覺?”
“風險……自然極大。”幽嬛坦然承認,“冥煞本體雖大部分意識沉淪於毀滅本能,但若核心本源受到‘異物’侵入,必會本能反撲。至於幽冥宗……屆時,吾會儘力乾擾此壇運轉,製造混亂,為你爭取時間。但能爭取多久,吾亦不知。”
她看著洛羽,墨綠色的眸子深邃無比:“此乃豪賭。賭汝對混沌之力的掌控,賭吾對這一縷意識的堅守,亦賭……天意。”
洛羽沉默了。信息量巨大,風險更是超乎想象。這不僅僅是她個人的生死,更關乎著“曙光”的未來,乃至整個齊州殘存生機的走向。
但幽嬛提供的關於幽冥宗計劃、陣法節點,尤其是與坤元殿可能存在聯係的情報,價值同樣無法估量。若能成功,不僅能削弱甚至廢掉幽冥宗一個重要節點,更能獲得一個對屍祖和歸墟有著深刻理解的“盟友”,哪怕這個盟友狀態極其特殊且不穩定。
更重要的是,她內心深處,那屬於“鑰匙”的使命,以及與歸墟之門那奇特的聯係,似乎也在隱隱躁動,仿佛在催促她接受這場危險的博弈。
“我需要時間考慮。”洛羽沒有立刻答應,“明日此事,我給你答複。”
幽嬛似乎並不意外,微微頷首:“可。但需謹記,時機稍縱即逝。三日後子時,過時不候。”
沒有再多言,洛羽轉身,再次融入那令人窒息的墨綠色濃霧之中,沿著來路,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葬骨淵。
當她回到臥牛山外圍,重新呼吸到那相對“清新”的、帶著屍煞味的空氣時,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與幽嬛的對話,其凶險程度絲毫不亞於一場生死搏殺。
她沒有立刻返回營地,而是在一處隱蔽的山坳裡盤膝坐下,一邊調息恢複,一邊在腦海中反複推演著幽嬛的計劃。
可行性?極低。
成功率?渺茫。
收益?巨大。
風險?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怕的神魂俱滅。
這是一個典型的、收益與風險完全不成正比的賭局。
但,他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被動防守,在地樞院清除派、幽冥宗、兩大屍祖的夾擊下,“曙光”能支撐多久?一個月?一周?還是三天?
絕境之中,唯有行險一搏,方能於死局中,鑿出一線生機!
當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時,洛羽緩緩睜開了眼睛,眸中一片沉靜,已然有了決斷。
她站起身,辨明方向,朝著營地的方向疾馳而去。
她需要將這裡的情況告知秦嶽和星穹使者,需要集中所有的智慧和資源,為三日後的那場豪賭,做好最充分的準備!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