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內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寂滅氣息。嶽鎮迅速檢查了昏迷的王老大，確認其記憶已被洛羽以精妙手法攪亂，短時間內絕無可能恢複，這才稍稍放心。
“走！”嶽鎮低喝一聲，不再耽擱。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元力裹住洛羽，兩人不再掩飾行跡，化作一道迅疾的土黃色流光，朝著礦洞更深處疾馳而去。
這條廢棄的星紋鐵礦脈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幽深複雜，岔路如同蛛網般密布，許多通道因為年代久遠而坍塌堵塞。嶽鎮憑借其老道的經驗和對地脈元氣的敏銳感知，總能找到勉強可通過的路徑。
越往深處，空氣越發潮濕陰冷，岩壁上開始出現滑膩的苔蘚，偶爾還能聽到地下暗河潺潺的水聲。原本屬於星辰碎片的混亂能量逐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腐朽、陰鬱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腥甜味——那是迷霧沼澤特有的毒瘴開始滲透過來。
“快到出口了，小心。”嶽鎮傳音提醒，速度放緩，神識如同觸角般向前延伸，警惕著可能存在的危險。
前方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並非自然天光，而是一種慘綠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磷光。通道也變得開闊起來，地麵泥濘，踩上去軟綿綿的。
終於，兩人衝出了礦洞出口。
眼前的景象豁然一變，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天空是永遠不變的鉛灰色，濃稠得如同凝固的汙血，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下方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沼澤，渾濁的水窪星羅棋布，水麵上漂浮著厚厚的、色彩斑斕的油汙狀物質，不斷咕嘟咕嘟地冒著慘綠色的氣泡。扭曲、枯死的怪樹如同掙紮的鬼影，矗立在沼澤之中，光禿禿的枝椏上掛著破敗的絮狀物。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得化不開的腐臭和腥甜氣味，正是那能侵蝕靈力、隔絕神識的毒瘴！
這裡便是迷霧沼澤，一處連金丹修士都不願輕易踏足的凶險絕地。
“跟緊我，不要輕易動用神識探查，這裡的毒瘴對神識有極強的腐蝕性。”嶽鎮神色凝重，取出一枚龍眼大小的土黃色丹藥遞給洛羽，“這是‘避瘴丹’，含在舌下，可暫時抵禦毒瘴侵蝕，但效果有限，我們需儘快找到相對安全的落腳點。”
洛羽接過丹藥依言含住，一股清涼苦澀之意瞬間彌漫口腔，周圍那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果然淡了不少。她運轉混沌之力，發現連混沌之力在體外運轉時，都受到了一絲滯澀，可見此地毒瘴之厲害。
嶽鎮辨認了一下方向，選擇了一處看起來地勢稍高、由幾棵巨大枯樹根係纏繞形成的、如同小島般的落腳點，帶著洛羽飛掠過去。
落腳點不過方圓數丈，地麵是堅硬些的黑色淤泥，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嶽鎮迅速在周圍撒下一些驅蟲避毒的粉末，又布下一個小型的淨化陣法，勉強撐開一片相對乾淨的區域。
“暫時在這裡休整一下。”嶽鎮沉聲道，“迷霧沼澤危機四伏，除了毒瘴，還有各種適應了此地環境的凶戾毒蟲妖物，甚至可能殘留著古戰場時期的不滅戰魂和詭異禁製，必須萬分小心。”
洛羽點頭，盤膝坐下，一邊調息適應此地的環境，一邊問道：“前輩，我們接下來如何打算？一直躲在這裡並非長久之計。”
嶽鎮望著鉛灰色的天空，眉頭緊鎖：“此地雖險，但確實是一處絕佳的藏身之所。坤元殿的地網羅盤在此地效果大打折扣，幽冥宗的幽影衛想要在這茫茫沼澤中找到我們，也如同大海撈針。我們需借此機會，讓你徹底恢複傷勢，並穩固剛剛掌控的寂滅之力。”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傳聞迷霧沼澤深處，生長著一種名為‘淨魂幽蓮’的天地靈物，其蓮子有淨化神魂、穩固心境的奇效。你此次引動歸墟之力，神魂雖因禍得福得以壯大，但也難免沾染了一絲寂滅死意，長久以往恐影響心性。若能找到淨魂幽蓮，對你大有裨益。”
淨魂幽蓮？洛羽心中一動。這確實是她目前所需。掌控寂滅之力後，她偶爾會感到一種看透萬物終焉的淡漠，對生死似乎都少了幾分敬畏，這並非好事。大道修行，需持心如鏡，過猶不及。
“隻是，淨魂幽蓮必然有強大妖物守護，此地環境又如此惡劣……”洛羽有些擔憂。
“風險與機遇並存。”嶽鎮目光深邃，“你的混沌之力包容萬象，寂滅之力更是攻伐利器，在此地或許能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況且，老夫雖不擅爭鬥，但憑借對地脈的掌控，在這沼澤之中自保尚可。我們小心行事，未必沒有機會。”
就在兩人商議之際，洛羽體內那初步穩定的混沌丹元，忽然微微悸動了一下。並非因為傷勢，而是仿佛受到了某種……同源氣息的牽引？
他下意識地運轉《混沌衍道經》，仔細感知。果然，在這片死寂、腐朽的沼澤深處，似乎隱隱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精純古老的……混沌氣息？
這發現讓洛羽心中巨震！混沌之氣乃是開天辟地之初的本源之氣，早已稀薄難尋，她因緣際會才得以築基，此地怎會有混沌氣息殘留？難道……這迷霧沼澤的古戰場，曾隕落過身懷混沌之力的上古大能？亦或者，此地埋藏著與混沌相關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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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自己的感知告訴了嶽鎮。
嶽鎮聞言，也是麵露驚容：“混沌氣息？你確定？”得到洛羽肯定的答複後，他沉吟良久，才緩緩道：“若真如此，那此地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不簡單。古戰場遺跡……或許埋葬著我們所不知曉的秘密。這縷混沌氣息，或許是你的機緣，但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險。”
他看向洛羽：“你的感知比老夫敏銳，可能確定那氣息傳來的大致方向？”
洛羽閉目凝神，全力運轉功法，仔細分辨。那絲感應斷斷續續，如同風中殘燭，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指引向沼澤的西北方向。
“在那邊。”洛羽指向西北方，那裡瘴氣似乎更加濃鬱，隱約可見一些巨大的、如同骨架般的陰影矗立著，像是某種巨型生物的遺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