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冰道的瞬間,極致的寒意便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針,刺入骨髓,侵蝕神魂。這寒意並非單純的低溫,更蘊含著一種萬物終結、永恒死寂的法則意境,遠非外界寒氣可比。嶽鎮不得不全力運轉元功抵禦,周身籠罩在厚厚的土黃色光暈中,依舊感到行動遲緩,思維似乎都要被凍結。
洛羽則要好上許多。混沌之力包容萬象,對這股寒意有著天然的抗性,加之她煉化過一絲太陰本源,對冰寒法則亦有理解。她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灰色光暈,將那刺骨寒意隔絕在外,步履從容。
冰道向下延伸,不知其深,四壁皆是萬年不化的蔚藍色玄冰,光滑如鏡,倒映著兩人模糊的身影。冰壁之內,隱約可見一些被凍結的、形態各異的陰影,有的是上古異獸,有的是人族修士,甚至還有一些奇特的植物,它們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姿態,栩栩如生,卻早已生機絕滅,唯有那凝固的驚恐與絕望,透過冰層傳遞出來,令人毛骨悚然。
“這些都是無數年來,誤入或被卷入此地的生靈。”嶽鎮聲音有些發顫,這裡的死寂與冰冷,讓他這金丹後期修士都感到心悸,“玄冰秘境,乃是冰魄玄女的沉眠之地,亦是絕對的禁區。”
洛羽默默點頭,神識小心地向前探去,卻發現這冰道中的寒意對神識有著極強的腐蝕與凍結效果,探查範圍被壓縮到了不足十丈。她隻能依靠混沌金丹對能量本源的感應,以及那冥冥中與冰魄玄女的一絲微弱聯係,摸索著前行。
如此向下行進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的冰道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冰封世界,呈現在兩人麵前。
頭頂是倒懸的、如同水晶叢林般的巨大冰棱,散發著幽幽藍光。腳下是光滑如鏡的冰原,一眼望不到儘頭。四周聳立著無數座由玄冰凝結而成的、形態各異的雕塑,有的如咆哮的巨獸,有的如翩躚的仙女,有的則是一些完全無法理解的、扭曲的幾何形態,共同構成了一片寂靜、瑰麗而又死寂的冰之森林。
在這片冰原的中央,矗立著一座最為宏偉、完全由透明玄冰雕琢而成的宮殿。宮殿晶瑩剔透,美輪美奐,卻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極致寒意與威嚴。那裡,正是冰魄玄女沉眠的核心之地!
而就在那座冰宮之前,一片相對空曠的冰麵上,竟盤膝坐著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洛羽二人,身著素白長裙,銀發如瀑,身姿曼妙。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卻仿佛與整個冰封世界融為一體,成為了這片永恒死寂的核心。一股遠超覆海蛟王、甚至比月璃還要深邃浩瀚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汐,以她為中心,緩緩蕩漾開來。
雖然看不到麵容,但洛羽和嶽鎮瞬間便確定了她的身份——
第三屍祖,冰魄玄女!
她……是醒著的?還是……
兩人屏住呼吸,不敢有絲毫異動。麵對這等存在,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引來滅頂之災。
良久,那背對他們的身影,終於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冰晶碎裂般的歎息。
“你來了……”
聲音清冷空靈,不帶絲毫情感,卻直接響徹在洛羽的識海深處。
洛羽心中一凜,知道對方是在對自己說話。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上前一步,躬身行禮:“晚輩洛羽,誤入前輩清修之地,還請前輩見諒。”
“誤入?”冰魄玄女的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混沌的執掌者,身負太陰印記,引動寂滅歸墟……你的到來,是偶然,亦是必然。”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了身。
那是一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容顏。冰肌玉骨,眉目如畫,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冰雪精華,完美得不似真人。但她的眼眸,卻是兩潭深不見底的冰藍色寒淵,其中沒有喜怒哀樂,隻有萬古不變的冰冷與死寂,仿佛看透了時光長河,見證了無數文明的興起與湮滅。
她的目光落在洛羽身上,洛羽頓時感覺周身血液都要凍結,連混沌金丹的運轉都滯澀了一分!
“你身上,有‘她’的氣息……”冰魄玄女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洛羽的肉身,直視他混沌金丹核心那絲太陰本源,以及更深層次的混沌本質,“還有……‘歸墟’的痕跡,以及……令人厭惡的‘龍族’味道……”
她每說一個詞,洛羽感受到的壓力便增大一分。她全力運轉混沌衍道經,才勉強穩住心神。
“前輩認得這太陰之力?亦或是……晚輩身上的混沌?”洛羽強忍著壓力問道。
冰魄玄女沒有直接回答,她那冰藍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無數破碎的畫麵飛速閃過,最終定格。她抬起纖纖玉指,指向洛羽,指尖縈繞著一縷與這秘境同源的極致寒氣。
“接我一指,若不死,便有資格知曉部分真相。”
話音未落,她指尖那縷寒氣驟然爆發!並非攻向洛羽肉身,而是化作一道無形無質、仿佛能凍結時空、終結意識的冰冷意念,直接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降臨至洛羽的識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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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能量攻擊,而是意誌與法則層麵的碾壓!是冰魄玄女對“寂滅”與“冰寒”大道的部分顯化!
洛羽的識海瞬間被無儘的冰藍之色覆蓋!她的思維、她的記憶、她的情感,仿佛都要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歸於永恒的寂靜!甚至連混沌金丹與那絲寂滅意境,都受到了極大的壓製!
這是比麵對覆海蛟王時,更加純粹、更加本質的死亡危機!
“吼!!”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徹底冰封的刹那,洛羽識海深處,那枚混沌金丹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總綱符文瘋狂流轉,一股源自混沌本初、包容一切、衍化萬物的無上意境轟然爆發,強行對抗著那入侵的冰冷死寂!
與此同時,她煉化的那絲太陰本源也發出清輝,竟與冰魄玄女的寒氣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共鳴,稍稍緩解了那極致的凍結之力。而龍族本源帶來的不屈戰意,更是讓她緊守住了最後一點靈識不滅!
冰與混沌的意誌,在洛羽的識海中展開了無聲卻凶險萬分的交鋒!
外界,洛羽的身體表麵迅速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蔚藍色冰晶,如同化作了一尊冰雕,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嶽鎮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卻根本無力插手這等層次的對抗。
時間仿佛過去了千萬年,又仿佛隻是一瞬。
終於,洛羽體表的冰晶發出一聲細微的“哢嚓”聲,出現了一道裂痕。緊接著,裂痕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
“嘭!”
冰晶徹底炸裂!洛羽猛地睜開雙眼,眸中混沌之光與冰藍之色交替閃爍,最終緩緩平息,恢複了清明。她臉色蒼白,大口喘息,神魂傳來陣陣虛弱感,但終究是扛住了!
她抬起頭,看向依舊麵無表情的冰魄玄女,聲音沙啞卻堅定:“前輩……一指,晚輩接下了。”
冰魄玄女那萬古不變的冰晶麵容上,似乎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她收回手指,冰冷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現了些許不同的神色,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混合著追憶、審視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認可。
“混沌……果然是最不可測的變數。”她緩緩開口,清冷的聲音似乎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瀾,“你既能承受吾之‘冰魄寂滅意’,便有資格知曉……”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儘的玄冰,望向了遙不可知的遠方,聲音帶著亙古的滄桑:
“吾之名,璃。並非此界生靈,乃太陰星最後一代星主……亦是,太陰星隕落之時的……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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