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主蚩骸歸來的威勢,遠超之前。暗金色的兵煞之氣如同實質的海嘯,鋪天蓋地而來,將天空都染成了金屬的色澤。它那熔岩般的眼窩死死鎖定金戈城前那座清輝流轉的“萬古止戈陣”,純粹的殺伐意誌與陣中散發的寧靜祥和氣息激烈衝突,在虛空中激起無數無形的漣漪與爆鳴。
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這座大陣所代表的“止戈”之意,是對它存在根基的根本否定!
“吼——!”
沒有多餘的試探,兵主蚩骸直接揮動了手中的青銅巨劍!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恐怖的暗金劍氣,如同開天辟地的巨斧,撕裂長空,朝著止戈陣狠狠斬落!劍氣所過之處,萬物凋零,規則退避,唯有純粹的“斬滅”!
城頭上,所有修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一劍的威力,足以將之前的金戈城連同防禦大陣一同劈開!
然而,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劍,止戈陣隻是清輝流轉,並未硬抗。陣基之中,那頁《止戈帖》殘卷無風自動,散發出古老的“息爭”道韻;那柄仁德古劍輕輕震顫,漾開一圈圈“守護”的漣漪;無數蘊含止戈意念的器物共鳴,彙聚成一股無形無質,卻磅礴浩大的意念洪流,迎向了那道暗金劍氣。
沒有爆炸,沒有衝擊。
那足以斬滅一切的暗金劍氣,在衝入這股意念洪流的瞬間,竟如同烈陽下的冰雪,速度驟減,光芒迅速黯淡!構成劍氣的磅礴兵煞與殺伐規則,被那無處不在的“止戈”之意不斷化解、撫平、歸寂!
仿佛沸騰的殺意被注入冰水,狂躁的戰爭被按下了暫停鍵。
最終,在距離止戈陣核心尚有百丈之遙時,那道恐怖的劍氣徹底消散於無形,隻留下一縷精純的金屬性能量,被大陣悄然吸收。
“擋住了?!”城頭之上,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淩天鋒等人更是目露精光,他們能感覺到,那並非力量層麵的抵消,而是更本質的規則層麵的克製!
兵主蚩骸那巨大的骷髏身軀明顯頓了一下,熔岩眼窩中的光芒劇烈跳動,顯然無法理解自己的攻擊為何會如此輕易被化解。它那簡單的意誌裡,充滿了暴怒與不解!
“殺!”
它發出一聲更加狂暴的咆哮,不再遠程攻擊,而是邁開巨大的步伐,手持青銅巨劍,如同衝鋒的戰神,直接撞向了止戈陣!它要以自身無堅不摧的骸骨與巨劍,強行碾碎這令它厭惡的屏障!
轟隆!
它龐大的身軀狠狠撞擊在清輝流轉的陣壁之上!預想中的陣破並未發生,那陣壁如同最堅韌又最柔軟的膠質,深深凹陷,卻並未破裂。同時,更加濃鬱的“止戈”、“守護”、“歸寂”意念,如同無數雙溫柔而堅定的大手,纏繞上兵主蚩骸的軀體,滲透進它那由兵戈煞氣構成的本質核心!
“嗡——!”
兵主蚩骸周身暗金色的骨骼爆發出刺目光芒,試圖以更狂暴的煞氣震散這些意念。但那些意念無形無質,隨散隨聚,不斷衝刷著它的殺伐意誌。它揮動巨劍瘋狂劈砍陣壁,卻感覺如同斬入深海,力量被層層化解吸收。
它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專門為它準備的泥潭。它的每一次攻擊,都被轉化為滋養大陣的能量;它的滔天殺意,被不斷撫平化解。它越是狂暴,陷入得就越深!
洛羽立於陣眼之處,主持大陣,臉色微微發白。維持這等規模、針對性地化解屍祖級數的殺意,對她的心神和混沌之力的消耗巨大無比。但她眼神明亮,緊緊盯著陣中那逐漸焦躁起來的兵主蚩骸。
“還不夠……僅憑外力的‘止戈’之意,隻能困住它,無法真正動搖其根基……”洛羽心念電轉,“必須……引動它自身內部的‘矛盾’!”
她想起了兵主蚩骸追逐魂引香時的困惑,想起了它那近乎本能的行動模式。
“兵戈……因何而起?守護?侵略?還是……無儘的空虛?”
一個更加冒險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她要分出一縷混沌神識,攜帶最純粹的“止戈”與“歸寂”真意,直接侵入兵主蚩骸那由殺伐規則構成的意識核心!這無異於將一絲火苗投入炸藥桶!
成敗,在此一舉!
洛羽盤坐陣眼,眸中混沌之氣與那微縮黑洞交相輝映。她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分出了一縷最為精純、承載著她自身對“止戈”與混沌“歸無”真意理解的神念。
這縷神念細若遊絲,灰蒙蒙毫不起眼,卻蘊含著足以撼動規則的力量。它如同一條靈活的魚兒,穿透了止戈陣的壁壘,避開了兵主蚩骸周身狂暴的兵煞亂流,朝著其頭顱,那熔岩眼窩深處的意識核心,悄無聲息地潛去!
這是一個極其凶險的過程。兵主蚩骸的意識海,絕非尋常修士的識海,那裡是殺伐規則的具象化,是無數戰場殘響與兵戈意念的彙聚之地!
當洛羽的神念闖入的瞬間——
轟!
她仿佛置身於一片無邊無際的古戰場!天空是血色的,大地布滿裂痕與殘骸,耳邊是億萬生靈的呐喊、兵器的碰撞、戰鼓的雷鳴!無儘的殺戮、征服、破壞的意念,如同狂暴的颶風,瞬間要將她的這縷神念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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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幻境,這是兵主蚩骸存在的“道理”顯化!
洛羽謹守心神,神念化作一點微不可察的灰色塵埃,在這片狂暴的意念風暴中艱難穿行。她不去對抗,而是如同一個旁觀者,感受著這片戰場中蘊含的一切。
她“看”到了為了守護家園而戰的悲壯,也“看”到了為了掠奪與征服而發的瘋狂。她感受到了兵器相交時的熾熱,也感受到了生命凋零時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