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毒得嚇人,曬得石頭都發燙。
路邊的柳樹葉子早被摘光了,樹皮也被饑民摳得坑坑窪窪,露出慘白的木頭。
逃難的人排成長長一隊,個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得像掛在身上的破布條。
有個婦人懷裡抱著孩子,孩子嘴唇乾裂,眼睛半睜著,已經沒了哭聲,婦人隻是機械地往前走,嘴裡喃喃著:“有水……就好了……”
忽然一陣“嗡嗡”聲傳來,天邊黑壓壓一片湧過來,是蝗蟲。
蝗蟲群如烏雲般遮天蔽日,看的人頭皮發麻。
所過之處,殘存的禾苗、草木被啃食殆儘。
還有的落在逃難人的身上,有人揮著胳膊去趕,卻怎麼也趕不走,轉眼間,連身上本就破爛的衣服都被蝗蟲啃出一個個小洞。
一個老漢看著被蝗蟲席卷過的土地,突然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完了!啥都沒了!!”
另一邊,一個漢子懷裡揣著半塊樹皮,被兩個餓得眼睛發綠的人撲倒在地。
年輕媳婦抱著懷裡的嬰兒,眼神空洞地看著遠處。
眾人看的瞳孔收縮,實在是太震撼了……
蝗蟲所過之地皆是光禿禿的一片,但是天災人力不可擋,這個時候就需要朝廷賑災了。
「就連我家的鹽場被巡鹽兵抄了三次,爹被打折了腿,躺在炕上直哼哼。」
「官鹽三十文進,三百文出,百姓拿一鬥米換一勺鹽,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然而那些朱門裡的權貴,邊說著聖人之言,邊吸食百姓之血。」
「還有那皇帝老兒,不僅不來賑災,還加收賦稅!」
「大筆一劃黃河兩岸屍野滔天!」
「就連史書也僅僅隻有七個字“關內大饑,人相食。”」
這一刻,我意識到,這個世道就是人吃人,可憑什麼讓那些朱門裡垃圾吃我們?
年底,長垣傳來消息,王仙芝反了!
那漢子跟我一起販過鹽,胳膊上能跑馬,當年在運河上為了搶一船鹽,敢抱著巡鹽兵跳河。
我意識到機會來了,於是我連夜召集活下來的族兄弟。
把家裡最後五十擔鹽換成了刀槍,帶著子侄八人,散儘家財招來一千多個餓瘋了的流民,往長垣殺去!
讓那朱門權貴知道,他們眼中的螻蟻餓急了,也是會吃人的!
既然都是吃人的世道,到現在也該換換位置了!
這次,輪到我們去吃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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