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淩晨五點半的天還蒙著層暗灰色，重點高中的宿舍樓卻已亮起零星燈光。林曉陽坐在書桌前，台燈的暖光剛好罩住攤開的數學習題冊，他握著筆的手飛快演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在安靜的宿舍裡格外清晰。窗玻璃上凝著層薄霜，映出他專注的側臉——校服領口係得整齊，額前的碎發垂下來，偶爾抬手捋一捋，指尖還沾著點墨水印。
“曉陽，還在學啊？”上鋪的室友揉著眼睛坐起來，“離考試還有一周呢，彆熬太晚，明天還得早讀。”
曉陽抬頭笑了笑，筆卻沒停：“沒事，這道解析幾何我還沒吃透，再琢磨琢磨。上次模擬考這題型錯了，這次得弄明白。”他指著習題冊上的紅圈，裡麵密密麻麻寫著解題思路，有的地方還畫了輔助線示意圖——這是他的習慣，遇到難題就反複拆解，直到每個步驟都清清楚楚。
其實曉陽剛上高一的時候，也曾慌過陣腳。重點高中的同學都是各地的尖子生，第一次月考他隻考了班裡第二十名，回家時蔫頭耷腦的，把成績單往桌上一放，就躲進房間不肯出來。
林老太知道後，沒說半句重話，隻是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房間門口，手裡縫著鞋墊，慢悠悠地說：“曉陽啊，奶奶種莊稼時就知道，苗長得慢不怕，隻要根紮得深，早晚能長高。你現在就是在紮根，彆著急，一步一步來。”那天晚上，林老太陪他坐到十點，聽他吐槽數學難、英語單詞多，偶爾插句“慢慢來，奶奶信你”，曉陽心裡的委屈，慢慢就散了。
從那以後，曉陽就像換了個人。每天早讀他第一個到教室，把英語單詞抄在小本子上，排隊打飯時都拿出來背；晚自習結束後，他還會在宿舍多學一小時，錯題本寫了一本又一本，上麵紅筆標注的錯題原因，比題目本身還多。趙秀蘭知道他辛苦，每周都燉雞湯送到學校，保溫桶裡還會藏個煮雞蛋，附張紙條“彆太累，媽等你回家吃紅燒肉”；林建國更實在，每個周末都帶他去鎮上吃火鍋，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做題”，偶爾還會陪他打會兒籃球，讓他放鬆放鬆。
終於到了期中考試那天。清晨的校門口擠滿了送考的家長，林建國和趙秀蘭站在最前麵，手裡拎著給曉陽準備的保溫杯裡麵是溫蜂蜜水）和巧克力。曉陽穿著乾淨的校服，接過杯子，有點緊張地攥著書包帶：“爸，媽，我要是考不好咋辦？”
趙秀蘭趕緊幫他理了理衣領，笑著說：“傻孩子，儘力就好，咱家人不怪你。實在緊張了，就喝口蜂蜜水，甜甜的，心裡就不慌了。”林建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沉穩：“你平時那麼努力，肯定能行。記住，遇到難題彆死磕，先做會的，把能拿的分都拿到。”
曉陽點點頭，轉身往考場走，剛走兩步又回頭，看見奶奶拄著拐杖站在不遠處，手裡舉著個小紅布包——裡麵是她特意去廟裡求的“學業符”。“曉陽，拿著！”林老太顫巍巍地遞過來，“帶上這個，奶奶祝你順順利利！”曉陽接過布包，塞進校服口袋裡，心裡暖烘烘的，之前的緊張也少了大半。
考試鈴響的時候，曉陽深吸一口氣，打開試卷。前麵的選擇題很順利，可到了最後一道數學大題，他卻卡殼了——輔助線畫了三次都不對，額頭上漸漸滲出冷汗。他想起爸爸說的“彆死磕”，乾脆先跳過，把後麵的題做完，回頭再啃這道“硬骨頭”。
等把其他題都檢查完，離交卷還有二十分鐘。曉陽重新拿起那道大題，指尖無意識地摸著口袋裡的學業符，突然想起上周爸爸陪他做過的類似題型——當時爸爸說“遇到折疊問題，就找對稱點”。他眼睛一亮，飛快畫出對稱點，輔助線剛畫完，解題思路就像通了電似的，瞬間清晰起來。筆尖在紙上疾走，最後一筆寫完時，交卷鈴剛好響起，曉陽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出成績那天，曉陽特意請假回了趟家——他想和家人一起查成績。客廳裡，全家人都圍著電腦，林老太坐在最中間，手裡攥著佛珠，嘴裡小聲念叨著“菩薩保佑”；趙秀蘭把剛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卻沒心思吃；林建國看似在整理家具廠的訂單，實則眼神總往電腦屏幕上瞟。
曉陽深吸一口氣，輸入準考證號和密碼，鼠標輕輕一點——頁麵跳出來的瞬間，客廳裡突然安靜下來，隻有電腦風扇的嗡嗡聲。“班級第十，年級第四十八！”曉陽盯著屏幕，聲音都有點發顫，“我數學考了95分，班裡第一！”
“真的？”趙秀蘭一把搶過鼠標，反複確認了好幾遍，突然激動地抱住曉陽，眼淚都掉下來了，“我兒子太厲害了！比上次進步了十名！”林建國也笑了，一把把曉陽舉起來，轉了個圈：“好小子，沒白費你天天熬夜刷題！晚上爸帶你去吃你最愛吃的可樂雞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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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摸著曉陽的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從口袋裡掏出個紅包，塞進他手裡：“這是奶奶獎勵你的，200塊，想買啥就買啥。以後繼續努力，奶奶等著看你考第一！”曉梅和周凱也趕回來了，曉梅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就知道我弟最棒！以後姐教你英語，保證你下次考更高！”周凱也笑著說：“曉陽，下次考試要是進步了，我請你去市區玩。”
全家人的笑聲裡，曉陽摸著手裡的紅包，心裡滿是踏實——他知道，這份成績裡，不僅有自己的努力，更有全家人的支持。奶奶的陪伴、爸媽的鼓勵、姐姐和姐夫的關心，就像一束束光，照亮了他備考的路。
消息很快傳到了安置區。王奶奶第一個拄著拐杖來道喜，手裡拎著個布包，裡麵是給曉陽織的毛線手套：“曉陽啊，真有出息！重點高中年級前五十，以後肯定能考上好大學。這手套你戴著，冬天寫字不凍手。”曉陽趕緊接過，連聲道謝：“謝謝王奶奶，您太貼心了。”
李叔也來了，穿著保安製服，手裡拿著張獎狀——這是他特意去文具店買的，上麵寫著“學習標兵”。“曉陽，叔沒啥好東西，這獎狀你收下，是叔的一點心意。”李叔笑著說，“以後在學校要是有人欺負你，就跟叔說，叔去幫你撐腰！”曉陽接過獎狀，心裡暖暖的，想起以前李叔總愛抱怨，現在卻這麼熱心，忍不住說：“李叔，您現在越來越好了。”李叔摸了摸頭，有點不好意思：“以前是叔糊塗，現在才知道，踏實過日子、真心待人，才最舒心。”
可這熱鬨勁兒，卻沒讓張嬸開心。她聽說曉陽考了年級前五十，又開始跟鄰居說閒話。這天下午，她在小區花園裡碰到王奶奶，故意提高聲音：“王奶奶，你聽說曉陽考了年級前五十了？也就高一內容簡單，等高二學了物理、化學，難度上來了，他未必能保持住。我侄女當年高一也考得好，高二就掉下來了，最後還不是隻考了個專科。”
王奶奶皺了皺眉，沒好氣地說：“張嬸，話不能這麼說。曉陽這孩子多努力啊，每天學到半夜，周末也不出去玩，這麼踏實的孩子，就算高二難度大，也肯定能跟上。你侄女掉下來，還不是因為她天天玩手機，不認真學？”
張嬸被懟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卻不肯服軟：“我就是隨口說說，你咋還當真了？再說，重點高中競爭那麼激烈，誰知道以後會咋樣。”這話剛好被路過的曉陽聽見，他沒生氣，隻是笑著走過去：“張奶奶，謝謝您關心。我知道高二難度大，所以現在就開始預習物理了，我會繼續努力的，不會讓家人失望。”
張嬸沒想到曉陽會這麼說，愣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好……好，你努力就好。”看著曉陽走遠的背影，張嬸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她想起自己的女兒倩倩，高中複讀一年還沒考上大學，現在在家啃老，每天除了刷手機就是睡覺，要是倩倩能有曉陽一半努力，她也不用這麼操心了。
晚上，林家特意做了一桌子菜，慶祝曉陽考試進步。桌上有可樂雞翅、糖醋排骨、清燉雞湯，全是曉陽愛吃的。曉陽給每個人都夾了菜，舉起果汁杯：“謝謝爸、媽、奶奶、姐、姐夫，沒有你們的支持，我考不了這麼好。以後我會更努力，爭取下次考進年級前三十，不讓你們失望！”
“好！我們相信你！”全家人都舉起杯子，清脆的碰撞聲在客廳裡回蕩。窗外的夜色漸濃，安置區的燈光亮了起來，林家小院的燈格外溫暖。林建國看著眼前的場景，突然想起曉陽小時候在清溪村的樣子——那時候曉陽還沒桌子高，總跟在他後麵學刨木頭，現在卻長成了懂事上進的少年。他心裡感慨萬千，輕聲說：“咱家人不管啥時候，都要像現在這樣，齊心合力，互相支持。這樣不管遇到啥困難，都能挺過去。”
林老太點點頭，慢慢說：“是啊，家風就是這樣傳下來的。踏實肯乾、互相體諒，日子才能越過越紅火。曉陽，你要記住，不管以後考得多好，都不能驕傲，要像你爸一樣，踏實做人，認真做事。”
曉陽重重地點頭，把奶奶的話記在心裡。他知道，這次考試隻是一個開始，未來還有更多挑戰，但隻要有家人在身邊，隻要守住這份踏實的家風，他就有信心，把每一步都走穩、走好。
那天晚上，曉陽把成績單和奶奶給的紅包，小心翼翼地放進抽屜裡。他在日記本上寫下：“今天考了年級第四十八，家人都很開心。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在努力，以後要更加油，讓家人為我驕傲。”台燈的光灑在日記本上，字跡雖然稚嫩，卻滿是堅定——就像林家的家風一樣，樸實無華，卻充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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