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雪粒子砸在林家堂屋的玻璃上,像誰在外麵撒了把碎冰,冷得人心裡發緊。可窗內卻暖得能冒熱氣——暖氣管子“嗡嗡”響著,把空氣烘得發燙,窗玻璃蒙著層白霧,用手一擦,就能看見院裡掛的紅燈籠,紅得像團燒得旺的炭火,把飄雪都染成了淡紅色。
趙秀蘭正站在灶台前,手裡握著鍋鏟,給燉了一下午的雞湯撒最後一把蔥花。青花大碗裡的土雞燉得金亮,雞皮皺巴巴地貼在肉上,筷子一戳就能撕下塊嫩肉,湯裡飄著當歸、枸杞,還有幾顆紅棗,是她早上五點就爬起來燉的——雞是山裡親戚送的,說“散養的雞燉著香,過年吃了吉利”。她剛把雞湯端上桌,就聽見院門外傳來“吱呀”一聲,是門簾被風掀動的聲音,接著就是張嬸那熟悉的、帶著酸氣的嗓門:
“喲,秀蘭,你們家這香味,半條街都聞見了!”
趙秀蘭回頭,看見張嬸拎著個漏了底的瓜子袋,站在門口搓著手,雪花落在她的花布衫上,沒一會兒就化了,留下一個個濕印子。張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菜,從燉雞掃到清蒸魚,再到老太剛端出來的年糕,嘴角撇了撇,卻還是擠著笑走進來:“你們家這年夜飯,比城裡飯店還豐盛,看來是等著開春搬新家,提前慶祝呢?”
“都是家常便飯,哪有啥慶祝的。”趙秀蘭笑著遞過去杯熱水,搪瓷杯上“勞動光榮”的字磨得淡了,卻洗得發亮,“快坐,外麵雪大,暖暖身子。”
張嬸沒坐,手在衣角上蹭來蹭去,眼睛又瞟向牆上掛的新家平麵圖——是曉陽去年畫的,被秀蘭裝在相框裡,貼在堂屋最顯眼的地方,藍色的窗戶、綠色的向日葵,還有歪歪扭扭的書架,都用透明膠帶粘了邊,怕被曉陽碰壞。“聽說你們開春就要裝修新家了?”張嬸突然開口,聲音壓得低低的,卻帶著股不服氣,“肯定得裝實木地板,吊個雙眼皮吊頂吧?不像我們家,隻能簡單刷個牆,兒子彩禮還沒湊夠呢。”
曉梅正在幫著擺碗筷,聽見這話,手裡的瓷勺頓了一下。她今年上高三,性子比以前沉穩,卻也見不得人陰陽怪氣,抬頭笑著說:“張嬸,裝修啥樣都行,住著舒心就好。我們打算鋪複合地板,耐臟,曉陽愛鬨,實木的怕被他刮花;吊頂也不吊了,省得積灰難打掃,反而麻煩。”
張嬸的臉一下子僵了,手裡的熱水杯攥得發白:“你們家有錢當然不在乎,我們要是有那條件,也想裝豪華點,免得被人笑話。”
“笑話啥呀?”林老太從藤椅上直起腰,手裡還捏著塊沒吃完的年糕,銀白的頭發用黑布帕子包得整齊,“日子是自己過的,不是過給彆人看的。你看我們家,老院住了這麼多年,也沒裝啥豪華的,不也舒心?新家隻要能曬著太陽,一家人在一起,比啥都強。”
張嬸被噎得說不出話,手裡的瓜子袋“嘩啦”掉在地上,瓜子滾了一地,有幾顆還沾了雪水,臟得沒法吃。她蹲下去撿,動作慌慌張張的,嘴裡嘟囔著“我家還沒煮餃子,先走了”,沒等秀蘭留她,就掀簾跑了,雪粒子趁機灌進來,落在曉陽剛擺好的筷子上,曉陽趕緊用袖子擦:“媽,張嬸咋總愛說怪話?”
“隨她,她心裡不痛快,咱彆往心裡去。”趙秀蘭關上門,把雪擋在外麵,“快吃飯,雞湯要涼了,你爸和建業馬上就回來了。”
話音剛落,院門外就傳來建業的聲音:“哥,我買的炮仗放哪兒?”接著就是建國的笑聲:“先放院裡,等會兒吃完飯再放,彆嚇著曉陽。”
曉陽一聽“炮仗”,立馬蹦起來,書包都沒放下就往院外跑:“叔!我幫你拿!”
沒一會兒,建國和建業就走進來。建國穿著件深藍色的棉襖,是秀蘭去年給他做的,袖口沾了點雪,他用手拍了拍,雪沫子落在地上,瞬間化了;建業手裡拎著個紙包,裡麵是剛買的糖塊,還有幾掛小炮仗,是給曉陽買的。“外麵雪下大了,李叔家燈還沒亮,估計就他一個人過年。”建國坐下,拿起筷子夾了塊魚,“昨天遇見他,還在愁兒子的彩禮,說沒湊夠,要是當初聽勸,不搭那鐵皮房,補償能多拿點,也不至於這麼難。”
建業坐在曉陽旁邊,把糖塊遞給曉陽:“彆多吃,等會兒吃年糕。”又跟秀蘭說,“我昨天去鎮上建材市場問了,複合地板比實木便宜一半,還耐臟,開春咱一起去選,選淺點的顏色,顯亮。”
“好,你懂行,多幫著看看。”秀蘭給建業盛了碗雞湯,“你哥這人實誠,怕被人坑,有你在,我放心。”
正說著,林老太端著盤年糕走過來。年糕是她前幾天用老麵發的,蒸得暄軟,上麵撒著層白糖,還印著個小小的“福”字,是用她珍藏的木模子印的。“這年糕是用當年的新米做的,甜絲絲的,曉陽最愛吃。”老太給曉陽夾了塊,“吃了年糕,年年高,明年搬新家,曉陽要長個子,還要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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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陽咬了口年糕,白糖粘在嘴角,像長了圈白胡子:“奶奶,新家我的房間能放鐵皮青蛙不?還有我的漫畫書,爸說要給我做架子。”
“能,咋不能。”建國笑著摸了摸曉陽的頭,“爸給你在房間做個兩層的架子,上麵放漫畫書,下麵放你的鐵皮青蛙,還能貼你的奧特曼貼紙,好不好?”
曉陽開心得直點頭,年糕渣掉在褲子上都沒顧上擦:“好!我還要把我畫的新家平麵圖貼在架子上,讓青蛙也看看新家!”
大家都笑了,堂屋裡的氣氛一下子更暖了。秀蘭給老太夾了塊雞腿,“媽,你多吃點,開春搬新家,還得勞你看著裝修,彆讓工人偷工減料。”
老太點點頭,咬了口雞腿,“我就幫著看看材料,彆買貴了。你們年輕人不懂行,上次我去鎮上,看見有人買地板被坑了,明明是複合的,說成是實木的,多花了不少錢。”
曉梅喝了口雞湯,放下碗說:“媽,等搬了新家,我每天早上不用起那麼早了。現在上學要騎半小時車,冬天凍得手發麻,新家離學校走路十分鐘就到,還能在家吃早飯。”
“可不是嘛。”趙秀蘭想起曉梅冬天騎車的樣子,就心疼,“去年冬天,曉梅騎車回來,耳朵凍得通紅,手都握不住車把,我看著都難受。明年搬了新家,就能在家吃熱乎早飯,不用遭那罪了。”
建國放下酒杯,歎了口氣:“這一年多,拆遷的事鬨得沸沸揚揚,村裡多少人家吵架——王三兄弟到現在都沒和好,王四過年都沒回村;李叔愁兒子彩禮,連年夜飯都沒人陪;張嬸總愛跟人比,日子過得也不舒心。咱家人沒紅過臉,一步步按規矩來,能有今天的安穩,不容易。”
“是啊。”建業接過話,“我去年跟哥一起整理材料,哥說‘按規矩來,心裡踏實’,現在想想,真是這話。要是像彆人那樣鬨,不僅拿不到好補償,還得生氣,不值當。”
林老太舉起酒杯,裡麵裝著半杯米酒,是她自己釀的,甜絲絲的,度數不高:“來,咱一家人碰個杯。今年最順心的就是拆遷順順利利,明年搬了新家,咱還這麼和和睦睦的,比啥都強。錢再多,要是一家人吵架,日子也過不好;錢少點,隻要齊心,也能過得舒心。”
建國趕緊舉起酒杯,秀蘭、曉梅、曉陽、建業也跟著舉起杯——建國的酒杯是搪瓷的,秀蘭的是瓷的,曉梅的是玻璃的,曉陽的是個小塑料杯,建業的是個紙杯,杯子不一樣,卻都裝著滿滿的期待。
“祝奶奶身體健康!”曉陽先喊,聲音脆得像剛剝殼的嫩玉米。“祝爸媽裝修順利!”曉梅笑著說。“祝哥嫂、奶奶新年順心!”建業也說。建國看著滿桌的家人,眼裡滿是踏實:“祝咱一家人永遠和睦,明年搬了新家,日子越過越紅火!”
酒杯碰撞的聲音,跟外麵的鞭炮聲混在一起,格外熱鬨。窗玻璃上的白霧更厚了,映著一家人的笑臉,像幅暖烘烘的畫。雪還在下,可堂屋裡卻暖得讓人心裡發甜——燉雞的香、年糕的甜、米酒的醇,還有家人的笑聲,把這除夕的夜晚,填得滿滿當當。
曉陽吃了塊年糕,又夾了口魚,突然說:“爸,明年搬新家,我要在院裡種向日葵,跟我畫的一樣,讓奶奶天天能曬到太陽。”
“好,爸幫你種。”建國摸了摸他的頭,心裡突然覺得,這就是最好的日子——不貪不鬨,家人在側,有盼頭,有安穩,比任何豪華的裝修、再多的錢,都珍貴。
外麵的雪還在下,可林家堂屋裡的燈,卻亮得像顆星星,把整個清溪村的冷清,都照得淡了。這一晚,沒有爭吵,沒有嫉妒,隻有滿滿的期待——期待開春的裝修,期待新家的窗戶,期待一家人在新家裡,繼續過著踏實、和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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