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秋天的清溪鎮安置區,深夜十一點的鐘聲剛落,一陣粗暴的敲門聲就砸在李叔家的防盜門上,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門板撞碎。聲音穿透寂靜的夜空,在空蕩蕩的樓道裡回蕩,驚得隔壁熟睡的鄰居紛紛亮起燈,趴在貓眼後小心翼翼地往外瞅。
李叔正躺在沙發上打盹,手裡還攥著白天保安隊的值班記錄,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一哆嗦,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他老伴也驚醒了,裹著被子坐起來,聲音帶著顫音:“誰啊?這麼晚了敲門,是不是……是不是兒子出事了?”
提到兒子李磊,李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自從理財騙局後,李磊就躲在外地打工,偶爾打個電話回來,語氣總是含糊其辭,說“在城裡做生意,很快就能賺錢還債”,可從來沒寄過一分錢回家。李叔心裡一直懸著塊石頭,總覺得兒子不靠譜,現在這麼晚有人敲門,怕是真出事了。
“彆出聲,我去看看。”李叔壓低聲音,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門外站著三個彪形大漢,都穿著黑色夾克,頭發剃得鋥亮,臉上帶著凶神惡煞的表情,其中一個手裡還拎著個油漆桶,另一個拿著卷黃色的標語,看著就不是善茬。
“李磊是不是住這兒?叫他出來!”門外的大漢見沒人開門,又使勁踹了一腳防盜門,“再不開門,我們就砸門了!”
李叔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手腳冰涼——果然是衝兒子來的!他強作鎮定,隔著門喊:“你們找他乾啥?他不在家,出去打工了!”
“不在家?”大漢冷笑一聲,“我們都打聽清楚了,他老家就在這兒!欠我們5萬高利貸,到期不還,現在躲起來了?告訴他老子,今天要麼還錢,要麼我們就把這房子掀了!”
高利貸?5萬?
李叔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發黑,差點栽倒在地。他扶住門框,聲音都在抖:“你們……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兒子怎麼會借高利貸?”
“搞錯?”另一個大漢不耐煩地說,“白紙黑字寫著他的名字,身份證號都對得上,還能搞錯?他半個月前在我們那兒借的錢,說用來做建材生意,現在到期了,人找不到,電話也打不通,不找你們找誰?”
說著,大漢擰開手裡的油漆桶,一股刺鼻的紅漆味飄了進來。他舉起桶,“嘩啦”一聲,紅漆順著防盜門往下流,在白色的門板上劃出一道道刺眼的痕跡,像血一樣嚇人。另一個大漢則把黃色標語貼在門上,上麵寫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李磊欠債不還,全家不得安寧”,字體又大又粗,在昏暗的樓道裡格外紮眼。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李叔氣得渾身發抖,想去開門理論,被老伴死死拉住:“彆去!他們是黑社會,你打不過他們!”
“過分?”門外的大漢踹了一腳門,“欠債不還才過分!我再給你們三天時間,湊齊5萬,不然我們就天天來鬨,讓你們在這小區待不下去!”
三個大漢說完,又踹了兩腳門,才罵罵咧咧地走了。樓道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門上刺眼的紅漆和黃色標語,還有彌漫在空氣裡的油漆味,讓人窒息。
李叔癱坐在地上,老伴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這可咋整啊?5萬啊!我們哪兒來這麼多錢?這敗家子,真是把我們害死了!”
李叔沒有說話,隻是盯著門上的紅漆,眼淚忍不住掉下來。他想起兒子小時候的樣子,虎頭虎腦的,很招人喜歡,可長大了卻越來越不聽話,貪慕虛榮,總想賺快錢。之前理財騙局,兒子就勸他“投點錢,賺了就能買房”,現在倒好,自己偷偷借高利貸,還把債推到家裡來。
他慢慢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昏黃的路燈,心裡滿是絕望。他現在在小區保安隊當隊長,月薪3500,老伴身體不好,常年吃藥,家裡的積蓄本來就不多,之前還幫兒子還了2萬親戚的債,現在哪裡湊得出5萬?
第二天一早,李叔家的遭遇就在小區裡傳開了。鄰居們圍在李叔家門口,看著門上的紅漆和標語,議論紛紛:“李磊也太不懂事了,居然借高利貸,這不是把他爸媽往死路上逼嗎?”“5萬啊,李叔一個月才賺3500,得不吃不喝一年多才能湊夠”“之前理財被騙,現在又欠高利貸,李叔這日子也太苦了”。
張嬸也擠在人群裡,看著門上的紅漆,心裡五味雜陳。她想起自己被騙的10萬,想起女兒倩倩現在踏實上班,心裡歎了口氣:“都是貪快錢惹的禍,要是李磊能像倩倩一樣踏實乾活,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趙秀蘭買菜路過,看見這一幕,心裡也替李叔著急。她回到家,跟林建國說:“李叔家出事了,李磊借了5萬高利貸,催債的上門噴了紅漆,貼了標語,看著怪嚇人的。”
林建國正在給家具廠的訂單畫圖,聽了這話,手裡的筆頓了頓:“這李磊,真是不長記性!之前理財騙局還沒吸取教訓,居然敢借高利貸,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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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坐在藤椅上,歎了口氣:“李叔這輩子也不容易,年輕時窮,老了又遇到這種事。養孩子還是得教他踏實,不然再有錢也不夠他敗霍。”
曉陽剛放學回來,聽見這話,小聲說:“爸,我們要不要幫幫李叔?之前李叔在木工鋪打零工,還幫過我修玩具。”
“幫?怎麼幫?”建國搖搖頭,“5萬不是小數目,我們也拿不出來。再說,這是李磊欠的債,我們幫他還了,他不長記性,以後還會借。李叔現在隻能自己想辦法,讓他兒子回來麵對,不然這債永遠還不清。”
趙秀蘭點點頭:“話是這麼說,但看著李叔可憐,我們還是得搭把手。晚上我做點飯菜,給李叔送過去,再勸勸他,讓他趕緊聯係兒子,彆再躲了。”
當天晚上,趙秀蘭端著燉好的雞湯和幾個炒菜,來到李叔家。李叔家的門還沒清理,紅漆依舊刺眼,標語也還貼在上麵。李叔坐在沙發上,頭發亂糟糟的,眼裡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憔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