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在師父咽下最後一口氣前,鬼使神差地接過了他從懷裡摸出的那張泛黃且卷邊的破紙。
回想當初剛穿越過來,還是小孩模樣的他滿心迷茫,又被這光怪陸離的修仙界震得發懵。
恰是這老頭撞見了他,兩眼放光,說他骨骼清奇、天賦異稟,硬是把他收作了徒弟。
後來,師徒倆靠著點微末的煉氣本事,在底層摸爬滾打,坑蒙拐騙二十年,相依為命。
如今,老頭已是油儘燈枯。
“徒兒啊……”
老頭氣若遊絲,渾濁的眼珠卻亮得驚人,枯爪般的手死死攥住林霄的手腕,“這是為師……前幾年撞上的大機緣!可惜啊……我這破功法,這資質,蹉跎半生才到練氣六層……本想等你練氣四層,帶我倆同去……看來……沒機會了……守著它……光大門楣……萬載傳承……皆係於此…莫學…師父…一輩子…沒個正形…”
最後幾個字,帶著一絲遺憾的悲愴餘韻,砸在林霄心上。
被這臨終托孤的悲壯感一激,林霄眼睛通紅,無比認真地說道:
“師父!那你告訴我,你剩下的錢藏哪裡了?!”
“滾犢子!”
老頭笑罵一句,緩緩地合上眼,走得倒算安詳。
林霄安葬完老頭,在墳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既是告彆這異世界的引路人,也祭奠自己茫然的前途。
林霄抹了把臉,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展開那張“舊紙”。
然後,他就傻了。
這玩意兒跟廢紙沒兩樣!
就是一張抵押用的地契!
紙上歪歪扭扭畫著個山頭的輪廓,旁邊一行小字注解:
“浮玉山,淩霄宗遺址”。觸手非紙非綢,非金非木,透著點古怪。
更關鍵的是——
“浮玉山”?
這不就是清溪鎮邊上那個破山頭嗎?!
三日後
兩根手指嫌棄地捏著那張破紙,懸在清溪鎮首富王員外家那張紅木桌上方半寸。
桌對麵,王員外腆著肚子坐著,胖臉上堆滿了假惺惺的笑意。
“嘖,林老弟!”
王員外另一隻手端起青花蓋碗,慢悠悠撇著浮沫,喉嚨裡滾出油膩膩的笑聲,“這都猴年馬月的陳年舊賬了?我家祖上心善啊,看那淩霄宗破落得連耗子都搬了家,守著個烏煙瘴氣的山頭,靈氣稀薄,鳥獸絕跡,瘴氣濃得能毒死人,才發了點善心,施舍些米糧,和他們門人換了這塊鳥不拉屎的山頭!”
綠豆小眼在林霄和他指間那張破紙上來回掃,“嘿!你彆說!這玩意兒我可有年頭沒見著了!老弟,不會是從我家哪個犄角旮旯的耗子洞裡刨出來的吧?”
林霄太陽穴突突直跳,心知這胖子估計要抵賴。
他深吸幾口氣,硬生生把湧到嘴邊的臟話咽回去,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王員外,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當年白紙黑字,你們王家借了我師父二百塊下品靈石,說好一年就還!這數目可不少,我師父心善,隻收了這地契作抵押,原本是想開宗立派。如今人沒了,這地契對我也沒用,你看這利滾利到今天,少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