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攥著那張染了朱砂的紙條發怔,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撕裂的輕響。
轉頭的瞬間,後頸的寒毛全豎起來了。
周芷若不知何時掀開了被子,赤著腳站在床沿,長發像被風吹散的墨,遮住半張臉。
她眼尾那線幽藍已經爬滿了整個眼白,瞳孔縮成針尖大的兩點暗金,像極了明教密道裡被聖火烤化的金箔。
伊莎貝拉...歸來...她開口時,聲音像兩塊冰碴子相撞,每一個字都帶著霜,血祭光明頂,靈魂歸總壇。
話音未落,她掌心騰起一團幽藍寒氣。
我還沒來得及撲過去,那團寒氣已經擴散開來——窗紙地凍成冰花,案上的燭火一聲滅了,連我指尖的聖火令都開始泛白。
芷若!我急吼一聲,九陽真氣順著任督二脈往上湧。
可等我衝到她跟前,她突然抬頭,那雙眼瞳裡哪還有半分我熟悉的柔波?
分明是兩團凍住的幽火,地拍在我胸口。
這一掌來得毫無征兆。
我護體的九陽真氣被凍得結了層薄冰,整個人像被巨錘砸中,撞在門框上又滑下來,喉間腥甜翻湧。
低頭一看,胸口的衣襟結了層冰棱,冰麵下還泛著幽藍,正是玄冥神掌的寒毒紋路——可她體內的寒毒早該被九陽壓下去了,怎麼會...
此非芷若本意。
蒼老卻沉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抬頭,就見張三豐立在房梁上,白須被寒氣吹得飄起來,手中太極劍卻穩如泰山,寒玉迷陣被觸發了。
當年初代教主為鎮壓分裂的意識,在各脈傳人識海設下迷陣,一旦有外來意識侵入,就會引發宿主本源之力暴走。
外來意識?我抹了把嘴角的血,盯著周芷若。
她此時已經飄到院子裡,指尖點過的青石板都結了冰,是波斯總壇的人動的手腳?
不隻是人。
冰錐破空聲比回答先到。
我旋身避開,就見靜簾踩著冰魄人肩頭躍入院中。
她外袍下的裡衣繡著波斯拜火教的聖焰紋,左手腕纏著銀鏈,鏈尾拴著七枚冰魄——每枚冰魄裡都封著個扭曲的人臉,張教主,你還沒明白麼?
令夫人識海裡的,是初代教主最危險的人格碎片聖女·伊莎貝拉。
當年她因愛生恨,屠了三島十洲七十二島主,後來被初代封印在寒玉裡。
她指尖一彈,一枚冰魄地撞在周芷若腳邊。
幽藍寒氣突然暴漲,凍得我耳膜生疼:現在寒玉裂了,伊莎貝拉要借你夫人的身子複活。
光明頂的血,就是她的祭品!
放屁!我擦了擦手心裡的汗,聖火令在掌心燒得發燙。
九陽真氣運轉到極致,我能清楚感覺到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至陽的熱流,另一股是極寒的冷意,正順著我剛才被擊中的胸口往四肢鑽。
周芷若突然停住腳步。
她仰起頭,月光照在她臉上,半張臉是我熟悉的蒼白,半張臉卻浮起暗金鱗片,像條被凍住的龍。張無忌...她開口,這次的聲音裡混著兩種音調,一個是芷若的哭腔,一個是冰冷的女音,你以為當年我為何心甘情願中十香軟筋散?
為何明明能殺你卻總留一線?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那年綠柳山莊的地牢,她舉著劍刺進我胸口時,眼裡的淚確實比劍刃更燙。
因為伊莎貝拉需要你活著。靜簾的聲音像根冰刺,她要看著你親手把愛人推進地獄。
現在寒玉裂了,她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