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得我額前碎發亂飛,光明頂的石頭硌著後腳跟,遠處明教總壇的燈火像散落的星子——可我知道,那些亮著的不是燈,是各堂口兄弟熬紅的眼。
他們在等教主,等一個能帶著他們跳出輪回的人。
掌心的羊皮卷被汗浸得發皺,這是第七次拿到這份命運合同了。
前六次我都簽了,簽完就看著常大哥咳血死在蝴蝶穀,看著敏敏被父王的鷹犬拖走,看著芷若的劍紮進我心口——然後在某個雪夜的破廟醒來,一切重新開始。
又在數第幾次了?
身後傳來布料摩擦聲,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趙敏。
她總愛穿月白紗裙,走動時裙角帶起的風裡有龍涎香,混著點血鏽味——那是她上次替我擋波斯三使的聖火刃留下的。
我側過身,月光剛好落在她眼尾。
那裡有塊淡粉色的疤,是三年前在綠柳山莊,她為搶我懷裡的合同被火折子燙的。怎麼來了?我喉嚨發緊,指尖無意識摩挲她腕間的銀鈴,那是我用玄鐵劍熔了給她打的,不是說在秘道等我?
她沒接話,反而握住我攥著合同的手。
指腹蹭過我虎口的薄繭——這是送外賣時留下的,穿越前的記憶早模糊了,可這繭子還在,像根刺紮在肉裡提醒我:張無忌不該是任人擺弄的提線木偶。
我在時間儘頭見過你七次。她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裡,另一隻手從袖中摸出枚青灰色符印,上麵纏著金線,每次你簽完字,這符印就碎在我手裡。
這次...我跑過了十九道時間裂縫,搶在它碎之前把它撈回來了。
我盯著那符印,突然發現她指尖在抖。
以前在靈蛇島,她被十香軟筋散困著都沒抖過。敏敏...
看合同。她把符印拍在我掌心,溫度透過皮膚燒進骨頭裡,木婉清說能定位時間錨點。
話音剛落,右側傳來布料撕裂聲。
木婉清抱著手臂走過來,她總愛穿波斯聖殿的暗紋黑袍,此刻左肩的金線繡著的聖焰被扯斷了半朵——估計是闖光明頂時和靜簾那老東西動手了。
拿來。她伸手,指甲蓋泛著冷白的光。
我把合同遞過去,她指尖點在羊皮卷上,藍光順著指縫滲進紙裡,初代教主設了七重輪回鎖,每次簽字都是往鎖裡加一道咒。
羊皮卷突然發出蜂鳴,木婉清瞳孔縮成針尖,找到了。她指尖停在最後一行,那裡原本該是我的簽名,現在空著,像道張開的傷口,這裡是時間錨點。
你簽新名字,舊輪回就燒了。
天真。
殿角銅鈴突然炸響,靜簾的聲音像冰錐紮進耳朵。
我抬頭,那老東西不知何時站在三步外,月白僧袍被風掀得獵獵作響,袖口翻出的金色經文泛著血光——他動真格了。
每個教主都以為能改寫命運。他一步一步逼近,腳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陽頂天瘋了,謝遜瞎了,你?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裡爬滿黑氣,你會看著所有女人為你死,所有兄弟為你亡,然後跪在這光明頂上,求我給你簽第八次。
我感覺背後的九陽真氣開始亂竄。
這老東西是大乘圓滿,我現在最多九陽初成,硬拚肯定吃虧——可餘光瞥見趙敏攥緊了腰間的軟劍,木婉清指尖凝聚起藍光,常遇春的沙漏吊墜在陰影裡發出微光...
靜簾長老。
沙啞的男聲從左邊傳來。
常遇春從陰影裡閃出來,他本該在西域做沙漏商人,可此刻臉上還沾著血,左胸的傷口還在滲紅,你忘了?
我被困在1997年的沙漏裡,時間對我來說...他摸出腰間的沙漏,輕輕一倒,不過是沙粒。
靜簾的腳步頓住了。
他盯著常遇春手裡的沙漏,瞳孔第一次有了波動——那是能推演時空的,初代教主都沒破解的玩意兒。
無忌。趙敏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她的手燙得驚人,簽吧。
我在時間儘頭見過,這次...光會不一樣。